众人看着诗稿有些感慨。韩先生本机敏之士,偏拦不住侄女胳膊肘往外拐。只怕当年先太子吩咐顾四永嘉将此事告诉韩先生,被他二人瞒下。非但韩氏、连韩先生自己也不知情。
张子非道:“韩氏既好骗,就不用让她再见顾四了。孩子生下来姓韩很妥当。”
薛蟠拍手:“英雄所见略同。”又说,“他们不是有人擅仿书么?”
卢慧安指道:“让十六大哥仿个试试,我觉得他仿不出。这笔力和字架子都别具一格。纵然形似,也难神似。”
薛蟠本是外行,看古人写的字都差不多。仔细看了半日,依然没看出来。乃道:“术业有专攻。”作罢。
次日,薛蝌告诉他哥,给毕得闲的轮椅升级到2.0版本,可以送过去了。薛蟠大喜。哥俩遂带着新轮椅去给千户大人行贿。
薛蝌曾说东西将会改进,老毕以为还要很久,没放在心上;谁知这么快就有了,喜不自禁。新轮椅除了根据毕得闲的身高重新调整些尺寸外,还弄出了可手动调节的靠背,弹簧和轮胎都改进了些、坐着更舒服,并添置了一块木板可以随时取出来垫着写字。仆人大叔欢喜得不知夸薛蝌什么好,薛蝌倒正经请他们再提意见。
稀罕了半日,薛蝌先回去,他哥留着吃茶。毕得闲感慨道:“难怪你们家做的军车好。”
薛蟠道:“不是我们做的好,是人家做的差。工匠精神谁都有。”
毕得闲点头,随口问道:“杜萱如何?”
薛蟠耸肩:“听说正在愉快的刷马桶。”仆人大叔扑哧笑了。
“就只刷马桶么?”
“还因为添柴添慢了些,被另一个丫鬟揭发,又饿了两顿。如今又在守夜。大抵做奴才最艰难的差事都得混一遍。顾念祖还挺齐全。”仆人大叔半分不遮掩幸灾乐祸,哈哈直笑。
毕得闲叹道:“也好。当奴才的谁不是这样?吃过亏才能学乖,免得日日有什么说什么。”
“管不管?”
“不管。她母亲是郡主,忠顺王府不会让她吃多大亏的。”
“你说了算。”薛蟠觑了他一眼、又一眼、又一眼。毕得闲挑眉。薛蟠走到仆人大叔身边低声问道,“大叔,你们家大人有没有假公济私、给胡家送个人过去?”
毕得闲道:“我做什么要给胡家送人?”
“就算送人也不是为了某个小丫鬟,是吧。王将军诅咒案疑点众多,官府毫无头绪。目前已经牵扯到了天津总兵和当朝皇后,还不知道庆王世子和暄三爷赖在金陵不走有没有什么缘故。锦衣卫欲查明白也正常。你说对不大叔?”
毕得闲强绷着脸,略带了丝笑意:“再说吧。”
薛蟠知道他已答应、忠顺王府可以撒手不管了。“成。”
那头派去见十六的人回来了。十六一看就说笔力深厚,仿不像。硬着头皮仿了一张,假的悄悄送回韩氏妆奁中。韩氏全然不察。
这日金陵总兵府派人给各家军需商送去了质检标准,连米粮都有一长串的规范。来人说了,验货时谁检的还要盖上印章。来日但凡有兵士发觉东西不合格,连验货的一道收拾。军需商们不敢再闲耗了。胡老太爷下帖子请大伙儿吃茶,薛蟠也得了一张。
小朱探头看了眼说:“鸿门宴。”
薛蟠道:“不去。”
“不去?”
“当然不去,贫僧又不傻。”
次日,有个年轻的和尚穿着半旧袈裟、拿着薛蟠的帖子来到胡家开的茶楼。众人一看,并非不明和尚。座中有个人站起来合十:“法静师父。”
“阿弥陀佛。”来者正是法静。“赵施主好。你又来凑热闹啦?你倒闲的厉害。得空做些功课倒好。”
赵生充耳不闻,问道:“不明师父怎么没来?”
法静是真和尚,不打诳语。“贫僧那二货师侄方才在家门口让忠顺王府的管家拎走了。听说王爷跟郡主吵架吵得厉害。”王爷打牌抽老千被他姐抓个正着,百般抵赖。
众人面面相觑。赵生向众人道:“既如此也没法子。”遂请法静落座。法静阖目而坐,双手结禅定印、微微动口默诵佛经。商贾们瞧着连脾气都没法子发。
胡老太爷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今儿请各位来,缘故都心中有数。陶总兵送来的那东西还如何对付。法静师父,你看呢?”
法静睁眼道:“贫僧临来之前师侄已猜到诸位施主恐怕有此一问。他道,不对付。能做便做,不能做便罢。难不成谁还敢跟正二品的大员斗?信不信人家直派兵把你宰了,贴出告示说你死于匪盗之手。陶将军此来金陵乃圣人老圣人爷俩同时定下的,于朝廷有大用。漫说他如今还颇讲道理,纵然他明日不高兴讲道理了,送到御前亦无人会管。一个鸡蛋砸石头,鸡蛋碎;一筐鸡蛋咂石头,鸡蛋碎;一车鸡蛋砸石头,还是鸡蛋碎。何况那石头并非花园子里的太湖石,而是高山巨岩。”
众人又面面相觑。赵生咳嗽两声道:“只是此事来得突然,陶总兵总得给大伙儿些时日应对。”
法静道:“既如此,为何不将陶大人请来?赵先生啊,你如今是跟着梅公子的吧。这等事儿他掺和什么呀。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