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拍掌道:“委实是个好法子。不知宫中可有哪位娘娘姓孙没有。”
“宫中不知道。金陵那个孙家,孙良娣不是早晚要做太子妃么?我母亲曾说,取些好东西跟那家子联络联络。我爹的德行,哪里舍得。”
族兄有多吝啬孙将军是知道的,爱莫能助。
偏他嘴里藏不住事儿。没过多久跟朋友吃酒闲聊,当玩笑说了。前几天,有个席上的狐朋狗友找上门去,说:当时看将军已有醉意,我便没言语。今日特来给孙将军和孙大人献上一妙计——那妙计便是借莫须有之名上港口抢东西。得来的货品压根不打开,故此并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囫囵拉到金陵去。孙县令大概就不会舍不得了。听闻孙少将军乃举世难得的将种,金陵孙家又是满门的书生,联了宗正好文武双全!孙将军听着甚靠谱,遂派人上港口打探。
转悠着,昨儿忽听人说港口一艘镇江船上满载礼物,是某位大商人送去广州行贿的。孙将军忙领着人赶过去。才刚说两句话,那船老大自称是庆王府手下。孙将军并不敢招惹王爷,只好放他们走。船既离港,一群水手远远的立在船尾喊:“蠢货你上当了哈哈哈——我们压根不认得什么王爷——”孙将军再想追,奈何他们船借风势疾行如箭。孙将军悔之不跌。
方才有两个人来报信,说新来的两艘山东船一看就装着好东西,听说是某个铁矿矿主预备替儿子买官的重礼。孙将军大喜,当即杀将过去。因才刚被人拿庆王府吓唬过了、方才顾四从船舱里出来的架势与前日那位一般无二、连说的话都是“好大的胆子”,兵士们都认定这肥羊也想骗人、才齐声喊叫的。
那出损主意的朋友这会子正帮忙盘算得用多少辆大马车才能装下货品。一件不留、一件不开箱。明儿一早以重兵护送去金陵。
晁老刀等人听说东西将要送回孙家,不免有些啼笑皆非。顾芝隽思忖道:“那些兵士压根不像府兵。府兵兵农合一。松江府又没什么山贼水匪、亦不掺合打仗,多年来一直主农次兵。”晁寨主听着有理,另喊了个人往兵士中再探。
这位假扮别处的兵士,轻松探明白了。有个老兵告诫孙将军,海船上的水手素日都要对付海盗,武艺非寻常兵卒可比,自家这些二百五兵痞子只怕不是对手。万一官兵强扣商船竟然落败,非但得不了钱财、还得大失颜面。孙将军深以为然。方才码头打劫的果然并非他手下府兵,而是从隔壁湖州卫所借来的精兵。回头得给他们两件东西算作辛苦钱,送完货后便从金陵回湖州去。
冯少寨主听罢咬咬嘴唇:“素日咱们都说那些官兵个个彪老巴子,弄钱又精明又容易。”
有个海盗在后头嗤道:“做官兵比做海盗强,少寨主可是这意思?”
晁老刀忙瞪眼喝止。晁寨主厉声道:“咱们生来就是海盗,与官兵乃生死仇敌。再有人说这等话,休怪我不看多年情分。”那海盗与少寨主皆作罢,内里各自不服气。
天明后,孙将军亲自领头,湖州精兵押送着车队离开松江府往金陵而去。顾芝隽和十来个手下悄然尾随。
眼看夕阳回照断霞飞,孙将军等人包了个客栈歇息。马车停在客栈后院,兵士们轮流看守。顾芝隽派人查看一回,戒备森严没法下手。第二个晚上,再去查看,依然如故。第三个晚上亦然。到了第四个晚上,顾芝隽的夜行人溜达一圈便回去睡觉了。横竖孙家的女儿乃皇后的儿媳。第五天,东西终于送到了金陵城郊。孙将军和湖州兵卒依然包下客栈歇息,预备明儿进城送礼。
顾芝隽独身去了趟孙府,向孙老爷细述经过;孙老爷又惊又懵。顾芝隽苦笑道:“别的东西还罢了。里头有一套器物是丰运米行胡家送给皇后娘娘贺寿的,乃春秋五霸之楚庄王的编钟。最早被前朝一位王爷收着,后来落在老梁王之手。梁王府败落后,这东西流入民间,辗转为胡家所得。”
孙老爷也是一介老儒,岂能不知道分量?连声替同姓莽夫孙将军赔不是。东西自然会还给顾先生。顾芝隽作个长揖,悠然离去。
次日上午,孙将军欢欢喜喜离开客栈。湖州兵随便取了两箱子东西,并留了两个人在客栈里看着。这两位压根不安生。眼看旁人都走了,将东西寄存到客栈里,他俩换衣裳逛秦淮河去。顾芝隽的手下当即偷入客栈后罩房,将那两个箱子搬走了。
顾芝隽当即打开箱子,愣了。里头一箱装着江宁织造局新近出的两色云锦,另一箱装着今年新鲜的雨花茶。虽说都价值不菲,实在不是自家丢的东西。毋庸置疑,掉包了。
那边孙将军把东西运到金陵孙府,孙老爷亲领孙子出来相见,面沉似水。孙将军实打实的是个莽夫,不大会说话,只说咱们两家五百年前是一件、走个亲戚、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云云。
孙老爷不怒反笑:“敢问孙将军,这些都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