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琏向岳父王子腾借兵八百, 只花一日功夫便收拾干净了荣国府一众富得流油的豪奴, 顺便安排下自己的人手顶班。因实在太着急, 没功夫与贾母贾政等人商议, 他们爷俩自己就做主了。并开始盘查大库房。
盘库房并不难, 难的是东西与账目对不上, 也不知何时在何人手上没的。才刚盘了两间不大的库房便发觉二十几样物件失踪,当中有四样极贵重。满屋子男人议论纷纷出主意。张子非偷偷到贾母院中安慰一番林黛玉回来, 听了会子道:“不用这么麻烦。左不过三个去处:史太君私库、王夫人私库、豪奴手里。先把豪奴审了,再去两处私库瞧瞧便可。”
屋中默然数秒钟,贾赦嗤道:“那两位如何肯让人看她们的私库?怕是死都不肯。”
贾琏抚掌笑道:“老爷可还记得儿子曾说过, 最想借不明师父手下两个人, 张姑娘和法静大师。”
“阿弥陀佛。”薛蟠道, “史太君乃赦伯父高堂, 王夫人乃贫僧亲姨母。还望赦伯父给个面子, 莫要公然撕破脸皮,只静静的把东西搬回来便好。”
贾琏乃笑向贾赦讲述张子非法静在金陵是如何搭档的, 余瑞在旁好悬听成傻子。贾赦大笑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拍案道:“好!既这么着,我就给不明师父面子。只静静把东西搬回来便好。”
薛蟠道:“只是咱们这些都不擅审问。还是得跟舅舅借人。”
贾琏忙喊自己的心腹小厮昭儿。贾赦道:“我使人去。我欠亲家一个面子。”乃打发贴身长随往京营节度使衙门而去。
不多时,王子腾派了两个老吏模样的人过来。贾琏便将手中几个大管事交予他们, 自己和薛蟠张子非在隔壁听审,余瑞做笔录。老吏们连哄带吓, 三下五除二便撬开了管事们的嘴。
管事们虽也悄悄取过不少物什, 皆非最顶尖。寻常些的或是送人或是自家使或是卖了, 颇好的藏在外宅。荣国府库房里最难得的八十来样东西,二十几年前便陆续搬去了贾母私库;银钱她动得少,横竖都归她使。王夫人掌家时也取了二十几件好东西,银子贪墨极多。中间有贾琏生母陶氏执掌内宅的七八年,倒是秋毫无犯。薛蟠闻听登时往贾琏跟前竖起大拇指,贾琏不禁与有荣焉。
薛蟠不觉好奇,悄声打听贾琏母家。原来其外祖名叫陶远威,早年也曾官居正二品河南都指挥使司。后不知何故全家谪贬边境。如今早断了音讯,只知在辽东。
薛蟠眼角一跳:这套路好熟悉,跟梁廷瑞的遭遇一模一样。去的地方也好熟悉。乃思忖道:“端王旧年领兵去辽东打仗了,也不知打得如何。可巧贫僧与那边一位大商人夏东家有生意往来。不若同她打探打探?”
贾琏忙作揖道:“多谢贤弟。”乃抱怨道,“我们府上又不曾搬家,信总得来一封。我今年都二十岁了。”薛蟠瞧了他几眼,瞧得贾琏有些不自在。“贤弟?”
薛蟠斟酌半日道:“贫僧乃方外之人,且年轻不知世事,胡乱猜测不一定对……”
“行了行了。”贾琏摆手道,“跟我不用废这些话。你只说你怎么想的。”
薛蟠点头,正色道:“自古以来,储位更迭最易生事,趁机向官员下黑手也最便宜。既然你还活得这么滋润,可知令外祖八成与义忠亲王老千岁不相干。贬官贬得古怪,也许有人看上了他的官位,也许他得罪过人遭报复,也许某升官机会他要跟人家竞争。有一种罪叫做莫须有,有一种策叫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陶家不联络你,也许边塞荒凉音讯不通,也许……”他顿了顿,“因为不知究竟谁在坑他们,又坑得那么狠厉,老将军恐怕连累你。”
“嘶……”贾琏不觉默然。
“再有。令堂大人看着像个不错的女子,比贫僧姨母和如今的大太太都强。她走得这么早,少不得有娘家谪贬、受到婆家各方压力、心情影响身体的缘故。你们大老爷是个混蛋,不可能有心思体贴妻子,这你总没法子否认。算起来显见是贾家欠了陶家的。”
贾琏思忖道:“你可知道我上头还有个哥哥,一病去了。他去后不久我母亲也去了。不知我哥哥怎么没的。”
“想多了,哪来的阴谋论。出嫁的女儿而已。”薛蟠摆手道,“贫僧以为,你哥哥的死未必有什么特殊缘故。凡长子长女死得早,贫僧都觉得没问题。因为他们多半体弱。你看你们府两房的长子都没保住,连先昭文孝太子也没了,那总是皇帝的嫡长子。所以说,女子怀孕的年岁不可太小,通常不应小于十八岁。”
贾琏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他忽然想起一人,“那宝玉呢?”
“孕妇年纪太大了也会影响孩子健康。”薛蟠道,“不过贫僧觉得贾宝玉的体弱纯粹是让你们家老太君给惯的。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贾琏忙说:“我强出去他许多。我可是将门子弟。”
“说的就跟贾宝玉不是将门子弟一样。”薛蟠好笑道,“我舅舅也是武将好么?”贾琏跟着一笑,心下莫名对外祖家生出些亲近之意。
没费多少力气,豪奴们审问完毕。
天幕已黑,贾母醒了。贾赦爷俩忙得厉害,愣是没进去问安。贾蓉倒机灵,将如秀坊的伙计找到了几个,连昨日门口迎客的那位在内。贾政贾珍二人反复询问经过,奈何他们也只知道那么点子。
昨晚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