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嫔劝说皇帝依着四皇子的心意娶媳妇。皇帝有点儿头疼, 道:“这些事儿你不明白。且不论那姑娘如何,她家里素来帮着二皇兄。”
容嫔笑道:“我知道, 人家告诉过我的。那府里的甄侧妃都死了这几年了。若他们家与圣人结下亲戚, 不就改帮着圣人了么?保不齐还能坑端王一道。”
皇帝看了看她:“谁告诉你的?”
“纤月妹妹。”容嫔道,“她说, 在宫中,这些都得大略知道些,才不会闹笑话。”
皇帝不悦道:“你与她不同。你是朕的女人, 谁敢笑话你。”
“圣人说的是。臣妾再不听这些了。她若非要说, 臣妾就……”容嫔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顾左右而言他。”
皇帝大笑:“上回说谁在教你读书来着?”旁边一位嬷嬷含笑行礼。
容嫔忙问:“此典可使得当?”
“当。”皇帝点头,“极当。”随即命随身大太监赏了那嬷嬷一个荷包。
次日, 皇帝率先把老四拎过去一顿臭骂。
四皇子笑嘻嘻的不分辨, 待他老子骂完了才求道:“父皇, 我想娶她。就是母后嫌弃她父亲官儿太小, 不肯答应。人家伯父不是官儿挺大的么?您可有法子没有?”
昨晚容嫔所言虽不过女人短见, 倒也在皇帝心里留了个影子, 指着儿子道:“就没见你喜欢个合适的!”
“哪儿不合适了?多合适啊。”
皇帝摆手:“朕忙的紧,过后再说。”
“儿子都老大不小了。老五订婚也订了这么久, 还等着呢。”
提起老五皇帝又不大高兴了,骂了几句把四皇子撵走。
随即皇后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四皇子早预备好了,只管胡乱搪塞。皇后知道他半个字没听进去, 气得七窍生烟。
倒是太上皇觉得有趣。“这是把杜家丫头给撇下了?”
毕公公在旁轻声道:“杜小姐人也在江南呢。”
老头儿笑了。“罢了, 随他们闹去, 看能闹出什么结果来。”遂袖手旁观。
四皇子出门不久,他跟前的心腹太监出门办事,有人往其袖子里塞了封信。那太监不动声色该干嘛干嘛,回去才将信交给主子。四皇子拆开一看,里头写着:黄四爷有钱自己赚,绿林中大把生意,莫取本该归朝廷之物。看罢即毁。字迹歪歪扭扭多有错误,一看就不是读书人所写。
四皇子随手赖先生。赖先生思忖片刻道:“怕是跟咱们府做过买卖的绿林朋友,偶然听到什么要紧事,提醒四爷。”
“嗯,我看也是。”
而后几天皇帝心情极度不好。他先以美人试探老二和老六,老二还好、老六上钩。后以钱财试探,二人悉数中招。想了大半个晚上,皇帝命干脆将其余几个成年的儿子一并试。老大要钱不要美人,老三老五两样都要。唯独老四两样都没要,倒是个惊喜。
安在老四家的探子回报:当天那小子回府,满面怜悯向幕僚道:“老头子可怜见的。国库里好容易收到几个钱,眨眼就撒出去了。还不如我来钱快。”
皇帝皱眉,随即想起老四时常做绿林买卖,哼道:“难怪成日介只惦记打劫。”斟酌良久,命传贾赦进宫。
贾赦听说天子召见,当即懵了懵;待看见来传口谕的竟是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又懵了懵。
戴权含笑道:“圣人听说,贾大人正撰书呢,还颇为有趣。”
贾赦狂喜,直站了起来:“区区小事竟惊动圣听?”一叠声的喊小厮收拾手稿。
戴权忙说:“不着急。圣人只问问罢了,待成书再看不迟。”
在皇帝跟前显摆大作之机贾赦岂肯放过?遂从案头取了本册子揣入怀中,又拿了本瓷器稿子,心绪激昂跟着戴权走了。
进得宫中,圣人果真问贾赦那套书。贾赦登取出册子和稿子。先捧上册子,回道:“这个便是微臣与甄家大侄儿之策划书,请陛下过目。”
因古董器物类型多且杂,薛蟠老早便给他二人出主意,动手编撰前务必做好策划书,还送了份模版。最初那阵子,这爷俩光是往返京城金陵的快马就曾同时跑了八匹在路上,薛蟠也少不得提供友情咨询。折腾大半年才勉强将策划书定个初稿,后来还改了若干个版本。皇帝手里这份已是第十二版,也早被贾赦本尊翻得松松垮垮。
大略看了几页,圣人已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贾爱卿,这东西是你做的?还是甄瑁做的?”
贾赦揽功毫不心虚。“正是微臣所做!”
想起贾琏早早谋划的松江府章程,皇帝了然。荣国府父子虽不大读书,竟有些实干手段,险些埋没了。乃夸赞几句,问甄瑁此子如何。贾赦眼中,甄家大侄子已经快赶上他儿子可爱了,使劲儿夸赞一顿。因那策划书上标注了完成项,许多都是甄瑁做的。如此看来,甄家并非不可用。
再看那稿子,又惊。上头开篇写着:瓷器,陶瓷所烧制器物也。“瓷”本指瓦器。《说文解字》曰,“瓦器,从瓦次。”东汉已现粗瓷,釉绿。自隋始与瓦器分而为类。《隋书·何稠传》曰,“匠人无取清意,稠以绿瓷为之。”究其原委,盖因煅烧之技渐善,产量日丰、形制日异……
皇帝方知这南北老少两位纨绔是真的在著书立说,且学问不浅。半晌,缓缓点头。
当晚去见皇后,说不若就成全了四小子的心意,总比杜家那位强。
皇后在容嫔跟前最不缺探子,登时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