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菩提庵,婉太嫔和李千户相对无言。
不知是海盗还是旁人伏击了郑将军, 并有个武艺奇高之人以快得看不见的暗器杀死了孙绍宏。春桃已经离岛, 暂时不知海盗们是个什么情形。
司徒暄那儿也没什么异样。听说赵茵娘要买胶州土产, 昨天拉着水溶一道陪她逛了半日的街。三人逛得挺开心, 水溶买的东西比那两位加起来都多得多。司徒暄笑话了半日;赵茵娘一本正经说他“性别歧视”, “凭什么男人不能喜欢买东西?”倒把水溶得意得上天。
今天上午, 明府派去半葫芦岛的人回来了。留下个擅看风水的陈护卫帮海盗重新修缮土木;扬州钱屠夫家的长子对海盗和风水都极感兴趣, 也没走。明府已经开始打包行李, 明天就动身上路。赵茵娘先后去了冯家和成家向方氏和成锦书告别。成大太太悄悄打听郡主娘娘的喜好。茵娘含笑道:“早就告诉过你们家了,锦书现在的性子就好很。”成大太太欢喜得无可无不可。
随后, 司徒暄、水溶、赵茵娘和方氏齐聚兴隆票号,加上庆王府的二老爷, 五方共同商议以胶澳半葫芦岛为物流中心的走私大业。商议得热火朝天, 满眼都是银锭子。
水溶尤其高兴。他本是为着敲诈南安王府去的扬州。结果事儿没办成、被绿林贼寇绑架,还是等他爹交了赎金才放出来。跑到胶州来查绑匪, 半点消息查不到。眼看要灰头土脸的回京,没想到峰回路转、重新得了条财路。
郑将军连夜赶到张叔客栈。今儿一早,牧老爷抛去假名换上官袍来到胶州县衙。县令这辈子从没见过“都尉”这么大的官,吓得腿都软了。随即郑将军威风凛凛的陪钦差大人直奔莱州。仇都尉一旦清醒, 就没法再糊弄。孙绍宏假冒海盗伤民案年前多半能水落石出,婉太嫔等人暗地里动的手脚也必遮掩不住。
和孙承同时失踪的另一位将军忽得自由, 自称是被锦衣卫抓了。孙承却没出现。加上劫走假顾姨娘之人留下的暗号也意指锦衣卫, 李千户不得不疑心锦衣卫还有别人在胶州查案。
婉太嫔忽然染下风寒, 竟没法子上路。李千户急得跳脚:若飞马回京还能赶上过年, 如此一来已是没指望了。在屋中转悠几个圈儿,觉得他主子可能是因为诸事不顺、气病的。乃命春桃立时回岛。
没想到春桃在从胶州去胶澳的路上失了踪迹。
他们并不知道,晁寨主急着安顿好儿子后,也在回岛路上失踪了。
绑架她之人并没隐瞒,明明白白告诉道:“我们是忠顺王府的。我们王爷看上了半葫芦岛,预备建成走私物流中心。如今岛上的人不是忠于你就是忠于晁老刀。不过没关系,人都是会变的。晁寨主安心跟我们去金陵呆着,你儿子自有冯家照看。过个三五年,等岛上的仓库码头全都建好、兄弟们悉数当惯了走私犯、每个人都弄妥帖了良民身份、超过半数娶妻生子、有些还调动去了别处办差,自然会放晁寨主自由。”
晁寨主几个心腹想跟他们拼命,被主子拦下。她淡然道:“晁老刀不会答应的。”
“哦,顺便告诉你一声。”绑匪道,“晁老刀昨晚喝酒醉死了。”
晁寨主大惊:“他酒量极好!”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绑匪笑眯眯道,“横竖岛上没人疑心他酒里有毒。”
晁寨主怔了半晌,怅然长叹:“他也算个人物儿。在海上称雄半辈子,临了竟是这么个结果。”乃冷笑道,“你们以为晁老刀没有继承人?”
绑匪想了想:“那个被新上司穿小鞋、贬去当兵卒的李将军?是他私生子?”
晁寨主的脸色说明,绑匪猜中了。
绑匪拱手:“多谢啊!我们查破了脑袋都没查出他跟贵岛究竟什么瓜葛。好办,给他上司送几个小钱、官复原职带着老婆孩子调去西北就行。放心吧,但凡能有正经军官做,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当海盗。”
晁寨主默然。许久,再长叹。
等晁老刀手下终于想起联络李将军时,他已经拿着调令往山西走了好几天,连老丈人都带走了,此为后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金陵的信鸽已经抵达京城。在忠顺王府转悠一圈、誊抄之后,送到贾赦手里。贾赦看罢浑身冒冷汗。合上信喘了几口粗气,又定神重新看两遍。乃唤来心腹长随,命他将二姑娘跟前的大丫鬟司棋喊来,就说老爷有要紧事。
荣国府中消息稍微灵通些的奴才皆已知道,内阁大学士杜老大人家有意二姑娘。这可是做梦都没想过的好事!如若能成,二姑爷保不齐能盖过大姑爷去。大老爷让找司棋,这长随觉得大抵是杜家有消息,欢欢喜喜跑了。
不多时司棋过来。贾赦让旁人出去,面沉似水递给她一封信。“藏好。”他道,“别问、别说。回去交给二丫头,让她与三丫头商议。待会儿从我这出去,得笑。”
司棋有些惊愕,忙双手接过书信藏于怀内。“老爷……”
“笑。”
司棋强笑了笑。
贾赦拍案:“比哭还难看!笑不会么?”
司棋急道:“老爷,我们姑娘怎么了?”
“你们姑娘好端端的能怎么了!”贾赦怒道,“让她和三丫头……看封信罢了。笑、笑得平常些!”
司棋心想,既是自家姑娘没事,还让和三姑娘一同看信,那就不是婚事有变。她自然也巴不得姑娘嫁个好人家。乃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缓过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