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腔作势之事,熊猫会有专业培训。乃挑了位精瘦且矮的兄弟, 贴上两撇八字胡、贼眉鼠眼犹如评话中的盗贼。拿着熊猫会的帖子, 自称江南第一神偷, 受人雇佣从北边赶快马回来。
徐家二老爷满脸戒备兼鄙夷,还得假惺惺堆出笑容陪他四处转悠。神偷从徐八万的蒲团中抓出金钥匙,徐二老爷大喜过望。神偷将钥匙抛给他,背着胳膊打量几眼佛龛,随手一转——紫檀木匣子犹如水落石出。徐二老爷连声颂佛。
神偷指道:“这里头十成十装着贵府机密物件, 我就不看了。免得看见不该看的, 你们还得杀我灭口。”
徐二老爷忙说:“哪有此事。”
“你们给那头钱就行,他们会跟我结账。我走了。”神偷飞一般往外蹿。
徐二老爷倒不是想放他走, 实在金钥匙在手、身子发颤、顾不上别的。半晌回过神,喊跟着奴才都出去。有个管事恭敬行礼道:“二老爷该等大老爷三老爷过来同开才是, 奴才方才已命人去请了。”徐二老爷面色铁青。
报信的小厮跑入灵堂,大喊:“找到啦找到啦——各位老爷少爷,金钥匙找到啦——”
徐大老爷徐三老爷正陪着人灵前烧纸,闻言急问:“何处找到的?”
小厮响亮答道:“先老太太的佛堂!”
话音刚落, 徐家大大小小的爷们一窝蜂从地上爬起,涌向佛堂。满堂宾客亲戚尽听了个踏实。
许久没半个主子待客,灵堂前只大管家主持。有人深觉徐家失礼, 愤然离去。偏这会子, 衙门来人了、说有要紧事。大管家只好领着两个小子去里头请主子。
等来等去, 大管家灰头土脸独自回来, 拉着衙役低声告诉:自家爷们已快打起来了, 没空搭理奴才。衙役龇牙直笑,让他回头转告几句话。衙门方才收到了松江府公函,带走春桃的外地女人及其同伙早已乘船往广州而去。马知府现发下签子,派人送画像去岭南。另有渔民举报,早两年曾在松江府一个旧港口看过那外地女人,坐的是艘山东商船。请徐家想想,徐八万可有山东或岭南的仇家。大管家满口答应,恭送衙役出大门。
客人们趁机询问方才跟着进去的小子,主子们商议得如何。他二人道:“哪里是快~~打起来了。已经打了一阵子,好几位都挂了彩!”
“你们老爷们不管?”
“老爷们先打的。”小子道,“大老爷三老爷同打二老爷,二房的爷们上去帮忙,才成如今这样。”
“那将来你们家谁主事?”
“不知道哇~~等主子们打完再说呗。”
众人被这俩小子逗乐了。也不再装哭,满满当当站着等消息。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出来两位小爷主持灵堂。他俩脸上皆有伤痕,客人都当没看见。打听情形,二人一问三不知。显见徐家三兄弟扯皮得扯些时日。
另一头,金陵已查出那个胡阿牛。此人乃铁匠,大字不识一个。他有个扬州的朋友时不时给他写信,他皆拿去街口托郝秀才帮他读,回信也是郝秀才帮他写。
这郝秀才还不到四十岁,是三年前搬来的,孤身一人。听说家里早先也曾极阔,如今沦落到街头替人写信为生。数日前因亲戚家出了大事,赶去扬州帮忙。
薛蟠听罢直了眼,拽小朱一把:“喂,三当家!郝家还有漏网之鱼么?”
小朱吃了口茶闲闲的道:“纵然有,敢姓郝么?”
“说的也是。”
“他人不在金陵,空屋子一座,你自己查去。”
当日天色初黑,薛蟠穿着夜行衣翻入郝秀才家,很快发现此人使的大名:郝青龙。掐手指头算算,三年前正好是郝家倒台之时。有的死忠,跟着郝氏和苏州小傻子;另一些则留下辅佐新上司,比如青羊嬷嬷。
大规模敲诈这种事,实在太符合郝家的风格了。从徐八万家的账目来看,某些人家已经被他敲诈了十几年。可知徐八万和郝家是合伙人关系。郝家提供信息,徐八万实际操作,联手弄钱。
郝青龙想必是以郝家新负责人“胡阿牛”的身份与徐八万联络;胡铁匠成了他金蝉之外的那层壳,念扬州来信全都信口胡诌……且慢!薛蟠脑中一动。苏州小傻子身边那个老员外,使的化名碰巧姓胡。多半是特意用胡铁匠的姓氏,方便假冒人家亲戚。
介于证物已经连锅端,张子非同学无声无息断掉了郝家余党的经济来源。薛蟠忙合十无声颂了声佛——此事从头到尾都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不知那天晚上跟林皖偶遇的夜行人当中,有没有郝青龙本尊。
又仔细找了找,找到一个暗格。薛蟠撬锁技术不完美,没敢妄动。此时还不到二更天,干脆去找十三技术支持。
碰巧忠顺王爷跟陶啸吵架了,脸对脸坐在堂前生闷气。陶啸年轻时也是个神偷,闻言说自己去、权当散心。忠顺王爷登时沉了脸。
十三使个眼色:“陶将军,这么好玩的事儿你就自己去啊。”
陶啸道:“你们王爷只学过几天玩儿,正经上场非乱套不可。”
薛蟠望天,知道今儿的开锁匠是谁了。“明二舅这个自信型菜鸟,顺利还好、不顺利他直接力劈华山!然后他还蛮力不足……”十三大声咳嗽,薛蟠赶紧闭嘴。
忠顺王爷站起身:“本王成全你,让你见识见识力劈华山。”
“啊?不要吧!”薛蟠喊道,“你们俩不是吵架么?要不再多吵会儿?”
陶啸抱着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