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蝶没想到同僚做事如此迅速, 稍有些惊愕。
她跟云大奶奶道观相会只过了三天, 王铁便揣着银子来到教坊司, 要替她赎身。老鸨子本来不愿意。二人苦苦哀求;老鸨子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错过良人, 终于答应。乃亲自领着王铁去见上官、替马玉蝶落籍从良。看王铁是个武夫,老鸨子恐怕马玉蝶无人服侍, 干脆将小丫鬟一并送给他。
事儿办得平平顺顺,王铁好不欢喜。雇辆马车接走马玉蝶和丫鬟,寻座大客栈包小个小院子, 暂且安置二人。
马玉蝶又喜又愁。稍坐后打发丫鬟出去买东西,拉了王铁的手到炕沿坐下, 正色道:“王郎,你跟我说实话。什么朋友肯借你这么多钱。”
王铁本来不擅扯谎,见她神情严肃, 便老实道:“不是借的。”
马玉蝶一愣:“不是借的?”
王铁遂将三天前自己怎么犯愁满县城乱逛、怎么遇上位大哥问他可是缺钱、大哥怎么介绍张知县太太娘家放印子钱、自己怎么答应入伙、昨晚他俩怎么穿夜行衣蒙面打劫两个南边来的奴才,一五一十兜底招供,半点没藏私。
马玉蝶呆若木鸡:“你……打劫了县令太太娘家送来的银子?”
王铁点头:“贾大哥说,放印子钱本是损阴德的买卖, 咱们不过黑吃黑罢了。银子落到张太太手里必买些金银珠宝挥霍掉。还不如救你出来, 成全咱们有情人天长地久, 也算帮她行善积德。”他摇头笑道,“哎,我都觉得贾大哥脸皮怪厚的。”
马玉蝶面沉似水:“他如何知道那两个人是张太太娘家的?”
“你猜呢?”王铁拍大腿道, “他是从扬州一路跟过来的!千里迢迢愣是没寻到合适的帮手。他说, 这钱该当我得, 该当咱们俩有缘。”又道,“说起来,扬州知府马大人与你同姓。”
马玉蝶脸上僵了一僵:“同姓的多了去了。”
王铁愈发起了兴头:“贾大哥有个主意!他帮咱们打听马知府是哪里人,回头你买个同乡户籍白放着,不知道的看上去像亲戚。平素没事,遇上小人可以唬他们一唬。就像张太太分明是郝家亲女,硬扯谎说自己是养女,就为了假装跟云光大人同宗。”
马玉蝶又僵了一僵。“咱们攀附不上那么高的亲戚。”
“就那么一说,还挺好玩儿。”
马玉蝶思忖道:“那两个张太太娘家送钱的奴仆呢?你们没害死他们性命吧。”
王铁击掌:“没有!把他们送人了。”
“送人?送给何人?”
“扬州府不是严查放印子钱么?有几个官差奉命捉拿此二人使尽法子让他们办不成事,还提醒奴才们三四回。后来官差干脆快马赶路,等在临潼城门左近,没事就往县衙后街转悠。”王铁道,“昨晚我俩同送人过去,正赶上夜里打四更天。几个官差忙不迭爬起来验明正身,欢喜得无可无不可。俩奴才还嚣张得紧,说你们马知府惹我们不起。因人犯是知县太太娘家的,恐遭包庇,扬州官差不敢久留。他们老早就商议好了。假扮成运货的商贩,将人犯装在草料车里拉出去,等出了城门再重新换回官差囚犯的衣裳。真是,作恶的人犯趾高气昂,办案的官差藏头露尾。”
马玉蝶茫然呆坐,良久问道:“贾大哥人呢?”
“昨晚我们偷听到两个奴才说话,原来郝家还有一位姑娘,就是张太太的侄女。印子钱她也得一半,贾大哥预备混入张家后院去打探下落。”
马玉蝶倒吸一口凉气,厉声道:“此人乃是惯贼,你莫要与他混在一处。”
王铁忙说:“不会不会!贾大哥说我的性子也不合适走绿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再说我要那么多钱作甚?把你赎出来已足矣。只是……”
“只是什么?”
王铁赔笑道:“我觉得,贾大哥有些话在理。你的户籍还是重新买一套更好些。咱们长安绿林不盛;京城和扬州买户籍最简单齐全,若要近些便是开封。只是我身在军中不方便,也不熟络绿林事务,想托他帮着跑一趟。”
“莫不是哄人的。”
“贾大哥最懂行不过。咱们只需给出要求,人家自然替咱们办事。哪里人、父母名姓、多大岁数。只是须得记好,用时莫说错了。”
马玉蝶又沉思许久:“也罢。既是你信得过他,姑且试试。少胡乱花钱,省着点儿。”
王铁连声答应,又问买何等户籍。马玉蝶命他跟客栈借来文房四宝,写了张签子。王铁才刚收起,小丫鬟回来了。马玉蝶催促他快些回兵营去、莫惹老太太疑心。还让他多过些日子再来,免得被人发现行动就往长安跑。王铁恋恋不舍了半日才走。
小丫鬟关上院门回到屋中,见马玉蝶急得团团转,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马玉蝶嗐声跌足:“全乱套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杀千刀的贼子……”遂匆匆将王铁所言讲述一遍。
小丫鬟瞠目结舌:“这……那个贾大哥该不会是咱们的人?”
“显见不是。”马玉蝶道,“快去告诉云大奶奶。”小丫鬟顾不得歇息拔腿就跑。马玉蝶又喊“回来。”想了想,“扮作个丹阳观的小姑子去送护身符。”
小丫鬟急慌慌打开包袱翻出道袍换上,寻了个护身符。不敢雇马车,两条腿走到了节度使府。
及见着大奶奶马氏,二人闭门说话。马氏听罢也懵了,好半日拿不出主意。因她不方便成日打发人去张家,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