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吏部官员抵达扬州。天子急招林皖进京,还让夫人贾氏同去。因此事本来就是他们自家弄出来的,早早做好了准备。王铁已先一步赶赴高丽。何山子老头儿自然得陪林皖出征。林黛玉与他相谈甚欢、恋恋不舍。临行前,老何交给林黛玉一个小包袱,请大姑娘“等老头儿走后再悄悄打开、莫告诉旁人”。
林皖两口子启程次日,薛家门口来了位客人,灰头土脸面色苍白。薛蟠见过他好几回,是太子身边那位穿青衣的左撇子仆人。
二人书房相见,薛蟠劈头就说:“今上废后了?”
青衣仆人愕然:“师父知道?”
“猜的。”
青衣仆人急道:“尚未下旨,只闭在宫中。恳请师父出个主意!”
薛蟠摇头:“没有法子。”青衣仆人跪下磕头。薛蟠颂佛道,“大叔,你先起来听贫僧说。然后咱们再一起想想。”
青衣仆人已滚了满脸的泪,终依他所言起身坐下。
薛蟠轻叹一声:“皇帝是人、皇后也是人,都不可能完全理智。世人皆知容嫔拿不住凤印,可皇后做不到不对付她。能约束皇帝的只有太上皇。然而皇后被太上皇迁怒,他老人家懒得管。”
青衣仆人一愣:“迁怒?”
“你知道静贵人么?”
“……知道。”
“静贵人虽死于太皇太后之手,皇后的姑妈是静贵人贴身大宫女,没敢拦阻甚至没敢报信。”
“太皇太后要杀静贵人,宫女如何敢拦阻报信?”
“所以太上皇也没有杀那宫女全家泄愤啊。”薛蟠再叹,“皇后终究依附于皇帝而存在。古今中外,想换老婆而换不成的男人必然比老婆势弱。贫僧劝皇后去大高玄观出家,保住性命还能看场热闹。”
“热闹?”
“诸位妃嫔联手拉她下马,没想到突然就成了,措手不及。只看她们能花多少时间化友为敌、谁对前朋友更狠。”
青衣仆人怔了怔:“师父的意思是,大势已去?”
薛蟠苦笑:“大叔匆匆跑到江南来见一个和尚,不就是束手无措了么?承认现状、赶紧应对。只要四皇子手里还有兵权财权,就不会落到义忠亲王的下场。”
这青衣仆人泪如雨下。半晌,一躬到地、转身要走。
“且慢。”薛蟠道,“贫僧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必须喝些水、吃几块高热量的糕点。不然抗不到回京的。”说着开始斟茶。
青衣仆人这才发现,案头搁着只两只瓷碗。薛蟠先斟了一碗给他,青衣仆人仰首往下灌。灌完薛蟠便递来两块甜腻桂花糕。青衣仆人食不知味的咽下去。他吃糕时薛蟠已经斟好第二碗茶,并预备好另两块桂花糕。
青衣仆人前脚刚走,小朱从隔壁溜达过来。“妆模作样!”
薛蟠横了他一眼:“贫僧给出了最合适的建议。而且太子保持些实力,将来也方便对付殖民地土著。新皇后怎么猜?”
“不好说。”小朱思忖道,“横竖吴周二位都没儿子。”
“当真想立九皇子?”
“是。”
“行吧,爱谁谁。”
数天后,四皇子返回松江府,踌躇满志。薛蟠和贾琏都等在码头。直至大船靠岸方知,陶远威那老头也去了、还将次子留在琼州。
众人相见,薛蟠抢先颂佛道:“四皇子、四皇子妃,贫僧有话跟二位说。”
那两口子看他神情复杂,互视一眼。三人直上了艘无人小船,护卫们远远守着。
薛蟠低声怜悯:“二位,你们的压力大了。”四皇子皱眉问何事。和尚将二皇子失踪、皇后多半已经出家说了。“你母亲和哥哥如今都靠你。”
四皇子呆立良久,喃喃道:“我早想过她兴许保不住后位,只不曾想是因为那个女人。”
“不止是因为那个女人,还因为瞒住了今上。”薛蟠假笑,“皇后是个艰难的职位。事事落在皇帝眼中,不知何时会被拉偏架;瞒住了他,他觉得你本事比朕还大那还得了?就跟太子一样。太子本事不足,会被兄弟弄下去;本事太大,你爹就先对付你了。四皇子,什么时候起兵?”
四皇子思忖片刻,朝岸上招手:“小霍小霍你来下。”
霍耀蹦跶着跑过来,“咚”的跳上船。“作甚?”四皇子毫不隐瞒跟他说了自己的困境。霍耀微微皱眉:“立时起兵。”
四皇子妃点头道:“我赞成。如今整个后宫都是想对付咱们的人。但凡父皇不留神听进去几句谗言,一道圣旨下来你就得交出兵权。”
霍耀也点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薛蟠直咧嘴:这个他真的半点没想到。“贫僧这就回金陵。要不要帮你们请老陶上船?”
四皇子妃道:“好。烦劳师父通告一声大皇嫂,多谢。”
薛蟠合十行礼转身下船,请陶远威过去;自己跟贾琏打个招呼便走,贾琏茫然半晌。
及赶到职校面见信圆,说了经过。信圆亦惊:“如此大事师父何不早些告诉我?”
薛蟠忙赔不是:“贫僧想得太简单了,抱歉。”
仔细问过时间,掐手指头算了半日,信圆咬牙道:“惟愿还来得及。不明师父,我身边盯梢的多。烦劳你帮忙去绿林中请些人手,守在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