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幕僚转了半日眼珠子,先问宋捕头有何见解。宋捕头道:“给杜姑娘落除奴籍是在顺天府办的,她老子可巧在顺天府当差。当年杜经历的女人横尸屋内,闺女却是失了踪的。他年岁不轻,独此一女、牵挂多年,认出来倒不奇怪。”
幕僚捋着胡须道:“也太巧了。不明和尚待外头送去的美人,只怕一贯如此处置。若有人早早得知,便可安排得□□无缝。”
偏这会子隔壁书房过来个文吏,挤眉弄眼的。原来是杜经历那个长随问道:“方才的捕头老叔已回来了,想必裘大人该问之人的已问过?可能发签子拿嫌犯了?”看杜老爷的模样,再耗下去他必要翻脸。
裘良有些后悔,方才该顺带派人回府问问自家老爷子。再一琢磨,杜氏一个旁支继室能顶什么事?只怕自己多想了。遂不再迟疑,发签差公人去拿范杜氏。
宋捕头领着人赶到范九家,好巧不巧的正赶上范九的心腹小厮在门房玩儿!见来了官差,不待旁人说话,自己一溜烟赶到里头报信去了。宋捕头还没跟门子掰扯清楚,范九已跑了出来——原来他大少爷这会子正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小书房闲坐。
听完宋捕头所言,范九毫不吃惊。只告诉官差们,近来本是各府戏酒不绝的日子,他继母出门往别处赴宴去了。宋捕头正迟疑着要不要等在范家、让他们去喊人,范九已命心腹小厮替官差领路!
那小厮笑得唯恐没人知道他心花怒放,冲着宋捕头连连打躬作揖:“上差快请快请!”
宋捕头瞥着他:“你们太太待你主子不好?”
小厮登时敛了笑,咬牙切齿大声道:“别人家当后娘的好赖装个样子,我们家这位样子都不装。大冷天的我们九爷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厨房里诚心等凉透了、结了冰疙瘩才送来。眼中钉肉中刺都没有这样的。每回看见大爷都恨他不早点死、好让出长子名头给她儿子。”
宋捕头大惊:“京城里还有这么蠢的女人。”朝门内望一眼,摇摇头。
门房自然也派了腿脚利索的小门子给杜氏儿子报信,哪里赶得及?等那位脚底生烟跑出来,官差们早已手拿铁索骑上马走了好一阵子。
杜氏此时正在一户官宦人家吃酒看戏,和颜笑语好不热闹。谁知外头忽然急慌慌闯入两个婆子,大声说“不好了。”主家太太厉声呵斥“没规矩!”骂了半晌方问怎么回事。
婆子匍匐于地战战兢兢,磕了个头道:“府外来了好些公人,说是五城兵马司的。他们老爷下的签子,咱们府里赴宴的范五太太杀了人,被她亲弟弟杜老爷告上公堂,这就要带走审问。”
满堂惊愕哗然。杜氏勃然大怒:“胡言乱语!”
“奴才不敢撒谎。十几个捕头都在大门口候着呢,街坊四邻都来看热闹了。有无聊多事的从衙门跟到范家、又从范家跟到咱们家,正亮了大嗓门子跟人议论呢。”
主家太太问道:“议论什么?”
两个婆子眼中露怯,看看杜氏又看看太太。“奴才不敢说。”
主家太太思忖片刻道:“想必是也罢。”因面露难色看着杜氏。
杜氏冷笑道:“我且瞧瞧都是些什么下贱坯子惹事!”站起身便走。
出了府门,杜氏端端正正立着。宋捕头拱手道:“想来太太便是范杜氏。”
“不错。你是何人。”
她架势确实不小。然宋捕头办案多年,什么牛人没见过。方才范九和小厮主仆俩分明是恭候多时的。这杜氏狠待继子、又卖了亲弟弟唯一的骨血,显见没救了。也冷笑道:“杜老爷将太太告下了,咱们有话到衙门再议。”不由分说抡起铁索抛开,直套在杜氏脖项上。
杜氏做梦都没想到有人敢套自己的脑袋,懵了懵。宋捕头单手一扯,好悬把她扯得栽倒在地。乃大喝:“走!”众衙役齐声起哄。杜氏连句威风话都不及说,已被拽着脖子拖走了。
主家奴才回后院报信,满屋子太太奶奶得知她是被索拿的,个个惊惶。主家太太至此方问门外的好事者说了什么。
一个婆子忙不迭磕头,口齿清晰道:“回太太。早几日,范家送了个娇娇俏俏歌姬给一个和尚。和尚是和尚啊!戒律清规沾不得女色。当即命落奴籍放出去。前天晚上,歌姬和杜老爷同时做梦,梦见一个金甲武士告诉他们,明儿上午某时某刻、你们父女重逢。杜老爷在顺天府任职,今年已三十四五岁了。只得一女,不足两岁时家中遭劫匪、下落不明。杜老爷掐指算着,那个时辰他正当衙门办差呢。莫非是神明怜悯、要送女儿回来?昨儿一大早便守在府衙门口。果然,于梦中武士所示之时得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形容与女儿的母亲逼似。杜小姐右肩膀头上有个说不出什么形状的胎记,杜老爷记得清清楚楚。再对生辰八字,正是他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席间太太奶奶们齐声颂佛。有位老太太问道:“既如此,不是大好事么?又与范太太何干?”
另一个婆子也口齿清晰:“哪里有什么劫匪。是范太太嫌弃弟媳妇家境不富裕,趁杜老爷离京办差、派奴才谎称送东西骗开门杀的人。又翻乱屋子,抢走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