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梅氏吩咐手下人收拾东西,他们三个重回假山书轩、接着细化剧本。薛蟠假惺惺提出要不要告诉范小二他哥、邀其帮点小忙。范二爷蹦起来喊“万万不可!”薛蟠顺理成章接过制片人重任。
因提起得帮准范二奶奶预备个儿子,不然人家没法过。范二爷欲言又止。薛蟠抱起胳膊看着他假笑。半晌,范二爷抿了抿嘴:“我有个朋友。”
薛蟠说:“嗯。”
“他老子坏了事。”
梅氏说:“嗯。”
“全家已在狱中,只等年后便要发配西北。”
薛蟠挑眉:“他是不是有个孩子年纪很小?”
“尚在襁褓。”
“最近没什么大案吧。既然犯罪的是他父亲不是他,你好赖是公主的儿子,救不了?”
范二爷愣了:“我?我如何救?”
薛蟠望天:“我方才把你比作二十年前的贾赦,是我错了,我向赦大叔道歉。无能的纨绔虽多,无能到你这份上的可真不多。朋友受牵连入狱你束手无策,就白活了二十多岁?”
梅氏在旁苦笑:“我们二爷……只怕脑子里压根没这根弦。”
范二爷举起双手:“他老子是刑部定的罪、大理寺审的。我能如何?”
“小梅,教教他他能如何。”
梅氏茫然:“我也不知道。”
范二爷击掌:“看吧!她也不知道!”
薛蟠忍无可忍敲了下他的脑门子:“她在家是个不许出门大小姐,嫁到你家是个不许出门的少奶奶。她不知道天经地义!你成日混迹于一众精致纨绔当中,过个生日招来了六皇子、北静世子和端王家三爷。你有脸跟她比?你随便问问水溶暄三爷去。”
梅氏道:“二爷不是朝堂大小官员多半知道么?”
范二爷讪讪的说:“我……也就知道罢了。”
“你就只会纸上谈兵?”
“拉倒吧。”薛蟠嗤道,“他压根想不到要把纸铺开,还谈个毛线兵。”
范二爷好不委屈。原来那位朋友之父乃都察院的御史。出事时他急寻他哥哥、问可能帮上点儿。让范大爷好一顿呵斥、赶出书房。也曾派人打听朋友的情形,什么也没问出来。
薛蟠皱眉。都察院里藏着各派的枪手,专门负责弹劾百官。这位御史可能毁于党争、也可能投靠了哪位王爷、被对手给收拾了。“也罢,贫僧回府打听打听。如果合适,就帮你把孩子弄出来。”
范二爷一躬到地:“多谢师父。”
三人又商议许久,眼看日头西移方回到前堂。
遂依计而行。范二爷范二奶奶和平友好上马车,奴仆们欢天喜地。
薛蟠回到王府一问,那位何御史好巧不巧的正是端王家的枪手,并不冤枉。司徒暄这两三个月都在忙着想把他家里人弄出来,奈何皇帝不肯。
薛蟠听罢呆了半日,暗想:司徒暄确实应该当端王的继承人。从很久以前,这些破事都是他在处置,世子和他二哥都挺闲的。虽说天色已晚,终是溜去了斗鸡坊。
没想到司徒暄本人就在。大过年的,斗鸡坊夜里人更多。灯红酒绿、鸡鸣犬吠,莫名有种颓废感。二人密会于净室。何御史明年处斩。二子发配,何太太、小孙女和儿媳皆没入教坊司,孙儿尚在襁褓、一并带去教坊。何太太托人给主子带话,宁可一死、不愿受辱。司徒暄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们全家统统发配。如今牢狱爆满,何家女眷们皆关押在城西山神庙。
薛蟠思忖道:“别的还能到了发配处再想办法。何大奶奶是个哺乳孕妇,小小姐才几岁吧。受不得长途跋涉。”
司徒暄愁道:“如今刑部高昉和他的狗腿子皆不肯松口。”
薛蟠道:“这就是你们贵人的视觉盲区了。交给我。今儿腊月二十八,越过年、公职人员越散漫贪财。”
“我塞过钱,他们不敢收。”
“你白眉赤眼的人家当然不敢收。”薛蟠得意洋洋站起身,“换个人就敢。别跟何家打招呼,露出破绽就麻烦了。”
“这个自然。我又不是外行。”司徒暄笑拱了拱手,“如此多谢。”这哥们还以为和尚是听说了自己的难处、特特来帮忙的,好生欢喜一阵子。
次日,薛蟠换了身市井闲人的衣裳直奔盘螺巷东头瘸子饼铺。此乃京师绿林的头脸人物、琉璃燕子蒋二郎的联络点。薛蟠告诉了他何御史家的情形。“何家大爷有个好朋友,本属纨绔。家中虽甚为溺爱,奈何寸步难行。其身份贫僧就不细说了,横竖独好男风、厌恶女子。因想收养何小公子。”薛蟠如此这般嘀咕了半日,蒋二郎拍案叫好。
薛蟠问道:“若此计可行,何时方便?”
蒋二郎道:“师父的计策自然而然,这会子去都行。”
二人当即上马,去赌坊寻了位蒋二郎的好朋友、乃市井泼皮唤做倪二。薛蟠微微一笑——好熟悉的名字。蒋二郎介绍薛蟠是“从南边来的何大官人”,在京城做买卖。如今有件事想托倪二爷相助。
何大官人之堂兄,年逾四十、膝下无子,想买个好人家的儿子养。只一条:因何老爷有万贯家财,不愿意便宜外姓人,非要孩子本也是姓何的。早先养过一个,来时已六七岁、家乡也不远,成日惦记回去。何老爷一怒之下放他走了。如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