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忙着变法的事, 实在不得闲过问庆王。直至拿到消息、三老爷全家已去度假,薛蟠才想起关心范老太太施法大计。十三联络郝家留下的细作范二太太, 得知那事儿黄了。
仙姑的师父发下急令, 调她去昆仑山办差。因举荐了位同门师叔给范老太太, 本事在自己之上。范老太太礼数周全,只对此老仙姑淡淡的。
林海大明宫挂图表那天下午,范二太太正在老太太屋里凑趣儿。外头忽然进来个眼生小丫鬟、朝老太太的大丫鬟使眼色。那大丫鬟便与她出去, 过一阵子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对着老太太耳边低声回了好半日,她一壁说、老太太眉头越锁越深。满屋子人不敢说话。半晌, 老太太吩咐这大丫鬟去公主府传话。梅氏既要跟小二和离,当快些走、休磨磨蹭蹭的。
从那之后老太太便忧心忡忡三四天,老仙姑再来也不见。
薛蟠大乐。掐手指头一对, 明摆着张子非跟梅氏闲聊, 拆穿范家不忠于君、只忠于族,还被公主派来的嬷嬷听见了。老太太欲使仙姑作法害死公主这事儿,显见是婆媳二人合的伙。如今公主不高兴、撂了挑子。
想了半日猜不出她们的目的,和尚便溜去找王妃杨氏, 问她可有想法。
杨王妃思忖道:“婆母想做法害死地位高的儿媳妇,本不是什么稀罕事。若说给庆王府下套,依我看不是。”
“请指教。”薛蟠忙不迭替她老人家斟茶。
杨王妃吃了口茶道:“杀人放火之类的买卖庆王府经营多年,断乎不会让人轻易寻出端倪。范家未必知道那‘仙姑’是他们家的。待我问问,保不齐她还有点子名声。”
薛蟠行礼:“烦劳娘娘。”又道, “既然不是下套, 还能是什么缘故?”
杨王妃微笑道:“这个你们男人不懂。巫蛊套路, 若下咒的和挨咒的同伙,十成十会误中副车。我只纳闷儿,公主府里难到有谁是公主不方便杀的?纵然是范大老爷的爱妾,她看不顺眼自然随手弄死。”
“哈?范大老爷居然有小老婆?”
“有啊!驸马如何没有小老婆?”
薛蟠捂脸。来了古代二十多年,依然不通常识。他放下手:“会不会是范家老大的小老婆?抓稳了她们儿子孙子的心那种。”
“纵然不是公主,随便哪府的老太太、太太,杀儿孙一个小妾何至于绕弯子。”
“也对。”小妾又没地位。
想了会子杨王妃问道:“范老太太何时找的仙姑?”
“应该不久。”薛蟠道,“仙姑做法不用费多少时辰。”从马道婆的工作流程而言。马道婆?他脑子动了动。该不会贫僧大战血魔之事传开,才提醒了这两位的吧。
回到客房不久,张子非带来消息,梅氏和范二爷今日正式和离。她刚刚陪着梅氏的父母接她回娘家,范小二还挺舍不得,叮嘱常来常往。范梅两家都早已将缘故告知亲戚朋友。儒林士府争相赞誉,曰梅府为信、曰范府为义,传作美谈。
同时开始传另一个故事。
说范家两年前曾替范小二买了个姬妾。那姑娘姓王,圆房当晚跟二爷哭诉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伯父病重,陪堂姐去郊外庵堂祈福。不曾想那庵堂竟是黑店,等醒来时姐妹俩都已经在人牙子的马车上了。后姐姐病死,她被卖来京城。范小二看王氏说的诚恳,要替她做主。王氏摇头说不用,求出家为尼。范二爷本身是个龙阳,与女色上并无念想,娶妻纳妾皆奉父母之命。遂答应了。
次日禀告母亲。昌文公主闻言,特招王氏过去,大惊。此女非但品貌端庄、且知书达理,绝非小户人家的女儿。乃逼问其来历。王氏只说自己既为人妾、有辱家门,宁可当是无宗无族的孤女。公主感其节义,命送往家庙修行。王氏不肯,说家庙非妾室能入的。公主拗她不过,只好另择庵堂予她出家。
今既然要与梅氏和离,范二爷忽然想起那王氏来。往庵堂一问,老姑子说她出家只两个多月便走了。范二爷甚灰心。公主也还挂念王氏,听罢情形、心中隐约起了什么念头。派心腹嬷嬷到庵堂仔细盘问,得种种蛛丝马迹,推测王氏八成怀有身孕。因不愿意孩子顶着庶出的名头,悄悄隐去。
昌文公主以为,依着王氏的性情多半居于另一处庵堂。掐算时间,其子当周岁有余。范家便派人往各庵堂寻找,允诺王氏可为正室。
前两天,有人来忠顺王府拜访,同王妃说起此事,十分纳罕。“那家子如何肯扶正个小妾?”
杨王妃嗤道:“那家子也不过是明面上做出人模狗样高高在上的架子罢了。我却不信她们这会子才查出王氏有孕,必当年就知道。你可敢同我赌?王氏的来历他们家早已查清楚,外省大户、门风清高。得这么个续弦不亏。范小二爱男风满京皆知,再多姬妾不见一儿半女。那王氏生的必是儿子。”说罢,咬牙切齿面冷如刀。
客人登时想起她丈夫也好龙阳,想来最清楚其中滋味。吓得急忙换了话题。心里却琢磨着,还挺有道理!薛家再趁机帮一把风,便传扬开去。
如今和离办妥,再造个把月的舆论,差不多可以从庵堂中找到王氏了。
转过天明,张子非再访梅府。先跟梅氏商议后续如何行事,又烦劳她将范家的人物儿仔细回想。梅氏还以为她怕范家日后找麻烦,便掰着手指挨个儿数人头。
待听罢,张子非已有计较。公主府东北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