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暄遂将正经事丢下,亲上卢四爷住处去套话。那位得知自己业已露馅,整个人都跟雷劈了似的。偏事儿也传到卢四姑娘学校去了——不是因为别的,纯粹大伙儿都觉得抄朋友的文章蠢得很有趣。其实外头还不知道人物儿是谁。四姑娘只听到这件事,连课都没上完、吓得赶回家中。司徒暄一看其眼神便已猜到,四姑娘是知情者。这兄妹俩绝非司徒暄对手,让恫吓几声、什么都招供了。
盘算半日,司徒暄命手下人将卢四爷带出去,屋中只留下四姑娘。乃正色道:“事到如今,唯有弃卒保车。”
卢四姑娘忙说:“求三爷赐教。”
司徒暄微笑道:“弃四爷,保四姑娘你。”
果不其然。四姑娘听罢计策,立时答应。乃出门告诉她哥哥自己上学坐上马车走了。司徒暄随即告辞。卢四爷惶惶然书房转圈儿。
卢四姑娘并未回学校,马车直奔卢府、求见卢太太。她穿着松涛巷女中的校服,自称是族小姐。门子不该怠慢,入内通报。不多会子,出来位媳妇子领客人进去。
卢太太虽知道长安派来了六个媵妾备选,还真不知道是哪六位。今儿一见,这位四姑娘她在长安时还挺熟络。横竖族中计谋已不成,她也不会为难小姑娘,便笑吟吟拉四姑娘坐下。
卢四姑娘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微微垂头不敢吭声。卢太太正纳闷儿她并非这般性情,四姑娘忽然带着哭腔喊了声“大伯娘……”
卢太太奇道:“怎么了这是?”
卢四姑娘声音跟蚊子似的:“我……有件事……我哥哥……”一咬牙道,“前几天夜里,我写作业,须得房本来是哥哥使着,他早已睡下。我……我看见……”
“你看见什么?”
四姑娘硬着头皮说看到了他哥哥案头的拼盘资料,但没提自己也看到了哥哥写给大伯父的书信,更没提兄妹俩其实交流过。卢太太愕然。这几天老爷欢喜的模样,她已猜出是怎么回事。卢四姑娘接着说,今儿在学校听到个笑话,有位儒生把好朋友的文章拼凑成他自己的,被朋友们发现了。“同学们所言虽有名有姓、叫张三,我……我就是心虚。我就是觉得她们在说四哥哥。”
卢太太思忖:“我也觉得是他。也罢,你先在家里歇会子。”
卢四姑娘答应着,寻了个静室做功课。
黄昏时分卢学政下衙,卢太太告诉他侄女儿来了。卢学政正想欢喜,见太太脸色难看,忙问何事。卢太太叹道:“让孩子自己告诉老爷吧。倒是个诚实姑娘。”遂将卢四姑娘喊过来,重新说一遍给大伯父听。
卢学政听罢牙齿冰凉,侄儿的文章多半并非他自己所作。乃问侄女可记得具体内容。卢四姑娘记性好,张口说了一串。遂坐实。
卢太太劝道:“好赖没人知道。”
卢学政苦笑道:“哪有正经书生叫张三的。人家分明知道了,碍着颜面没宣扬。”立时喊过心腹长随,命他去见四爷。就说大老爷的话,让他给朋友赔不是。卢四姑娘说自己不敢同去,迟些再动身、扮作从学校回去的模样。老卢少不得以为侄儿素日欺负妹子,愈发不喜。又庆幸如此丑事没有宣扬出去。
解决了老卢,剩下的就好办了。晴雯自告奋勇接管后续,让卢四爷在朋友跟前丢尽了脸,到下辈子都抬不起头那种。至于牙尖嘴利的冷嘲热讽,本来就是晴雯姑娘强项。卢四爷再撑不住,当晚便跟妹子商议他要回长安去。姑娘们齐声赞成,争相帮他打包行李。三个人口里都说不知四哥哥何故要走,背后全都给自家父兄写了书信。三人并未商议,但三封信不约而同的只陈述事实、未加半点评议——连卢四爷向人赔不是的经过也打听出来添上。
另一头,卢慧安成亲第三天,林黛玉顺利跟乔老探花碰了头。
春秋两季皆游玩季节。赵茵娘忽然想起城郊稻香村景色最好,举荐阿玉和林大人前往游玩。林海领全家过去一瞧,果真好景色。林黛玉嚷嚷要多玩些日子。林海身为扬州巡盐御史,哪里得闲四处闲逛?再说如今赵文生还在金陵拜会同科,扬州只剩下个小秀才张大饼、他还没本事处置那许多公务。虽十分不舍,林大人还是第二天便赶了回去。林黛玉趁机留下。
老小相会,险些把乔老头给高兴疯了。来江南得遇的几个小辈,贾宝玉性子略呆、薛蟠不学无术、张子非神通广大。今见这小林姑娘,竟是样样俱全的主儿。经史文章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会,还能使得一柄紫薇软剑——虽然剑法平平。
这还罢了,偏人家小小年纪竟通兵法!林黛玉自然不能说自己得了外祖父留下的兵书,只说看了些孙子、吴子、六韬、尉缭子之类。这些皆古时候传下来的简略文章,哪里比得上贾代善那本里头满满的真实案例?乔老探花连连拍案:“老夫素来自持天赋盖过世人,不曾想当真天外有天。”
兵法中略带了点儿九宫八卦,与老乔的专业相通。阴阳五行风水之类的,恰是林黛玉短板。她模样又好、人又机灵、嘴又甜。老乔喜欢得什么都忘了,主动提出收小姑娘为徒。
薛蟠闻讯后脊梁背发凉:莫非绛珠仙子开了外挂?什么罕见专业都能学得到、还能学得会。急忙赶过去提醒:“学习当然极好,只别忘了正经事!琼州啊琼州~~”
林黛玉横了他一眼:“没忘。喏,桌上不是地图么?”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