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能不生气么?
本来薛大姑娘性情大度,给了他机会解释道歉。薛蟠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张口就说谁记得亲妹子例假去?登时把宝钗给惹火了,伙同宝琴一道离家出走。
小朱想笑又不敢笑,强憋着、面容扭曲。薛宝琴坐在他旁边,趁人不备敲了他一肘子,敲得朱先生龇牙咧嘴。
柳娘子惑然:“既是得用的物件,使丫头婆子们做去、做完了你们也使不就得了?如何恼了?”
宝钗道:“那东西他只半日已画好,可见早多少年便琢磨过的,并非灵光乍现。我们每月……都麻烦的紧。四五年不见他取出来。显见心里全没惦记。”
小朱咳嗽两声:“那个……确没哪个男人惦记亲妹子例假。想不着。”
“故此我们才生气!”
柳娘子猛的明白过来,叹道:“二位薛姑娘真真好命。可知令兄素日多体贴。”一语未了,红了眼眶。许是风日晴和、又许是小姑娘都善意,她竟缓缓说起自家事。
她家最初也是长安乡绅,亲眷亦有做官的。她哥哥和朋友吃多了酒赖着不走,偏酒馆要打烊。两个醉汉一恼,把人家门帘子点着了。虽没死人,毁了十来间铺子。那朋友酒醒得早,连夜逃跑。柳娘子的哥哥没事人似的回家呼呼大睡,次日被官差抓个正着。为了赔偿那些铺子,柳家倾家荡产,遂把柳娘子卖给个老头子做妾。管家娘子来领人时父母好悬哭晕厥过去,她哥哥也使劲儿给妹子磕头,可就是没人说卖去别处——柳娘子的模样在当地颇有些名声,卖去别处得不来许多钱。她哥那个逃跑朋友,原说好了等柳娘子满十六岁便来提亲;老头的孙女孙媳都认得柳娘子。
众人寂然。许久,薛宝钗喃喃道:“哥哥说的对。但凡世上的父兄还有权力卖女儿姐妹,秦淮河畔就不会缺美人。”
宝琴道:“不止父兄。但凡世上还奴隶制,秦淮河畔就不会缺美人。拐子也不在少数。”
柳娘子怔怔的说:“他们起先都说早晚必来赎我。后来……哥哥要娶亲,反倒让我出钱。”
晴雯怒道:“把他们踹出去!”
柳娘子摇头:“终究是亲骨肉。”
“他们卖你时就没想着亲骨肉?”
“……这些,我都清楚。”
宝钗按了按柳娘子的手:“晴雯别说了,人各不同。纵然心凉透了,亦多有拒绝不了亲戚的,遑论父母兄弟。”
晴雯尤自愤愤不平,低声道:“连个活路也不给妹子留。这样的男人娶老婆不过糟蹋人家姑娘。若生了女儿,女儿来日必是谁给的聘礼多就卖给谁。竟是让他打光棍的好。”柳娘子一言不发。宝钗瞧了晴雯一眼,晴雯抿嘴扭头。
宝琴伸个懒腰:“上海最是江南玄幻地,世称魔都。咱们玩儿去吧?”
柳娘子笑道:“正是。我来了这几日,不曾好生玩儿过。你们东南与我们西北全然两样。”
宝琴认真道:“柳姐姐,你若不想笑就不用笑。”
“我想笑的。”柳娘子也认真道,“既活着,总得笑。难不成还哭么?”
“嗯嗯对。你逛过哪儿?”
“哪儿都没逛过。啊,逛过柔石大道。”
“游客通常都从朝阳大道逛起。还有外滩。第一百货至少逛个半天,然后去寰球一条街走走。百姓大戏园排演了新戏,小剧场有话剧。博物馆安排个整日。中午可以出去吃饭的,手腕盖个章子。”
柳娘子稀里糊涂被她们几个拉着走。小朱在后头微微一笑:如此也挺好。瞄见不远处接应的兄弟,给他打了个暗号示意行动取消。乃几步跟上去举手:“拎包组就我一个?你们四位种子选手!请求外场支援。”
宝钗宝琴晴雯齐声道:“驳回!”
朱先生好不委屈。
遂出了植物园直奔朝阳小包买了一大堆。中午也没吃饭,小吃零嘴儿已饱了。逛到下午,女士们寻了家奶茶店歇息。小朱觑见斜对角有着个鬼鬼祟祟、穿休闲衫戴鸭舌帽的,正是薛蟠,便寻借口坐过去。
乃抱胳膊道:“屋内还戴什么帽子。”
薛蟠横了他一眼:“柳娘子见过我。薛姑娘们气消没?”
“没有。三五日消不了。”
“也罢,多等几日,让她们列愿望清单。”薛蟠吃了口茶。“端王回京,庆王离京。浑水一下子就清楚多了。但又忽然冒出一个五王爷兴王。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小朱欢喜击掌:“他上钩了?好极。”
“你干的?”
“人是阿玉挑的,徽姨还帮了她出了主意。事儿是我干的。”小朱道,“此人本事并不弱,只是既好颜面、又迷信、还优柔寡断。拱他出来比拱别人便宜。”
“你们拱猪牵羊啊!还拱。”
“有件事我们当时没考虑周全。庆王世子既死,庆王府难以扶出新世子来——庆二爷又不是没儿子。世孙终究年纪小。如此庆王大抵退出龙椅之争。他岂肯自此消停?必会扶持谁。各府都想把刺客的名头安到对头身上,只看对头是谁。不知多少人在往那边赶。”
薛蟠思忖道:“欧阳盛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家强在老爷子一言九鼎,又没什么奴才。京中来人既多,假线索自然会多起来。他没事就召集儿孙们说恐怕被人陷害,倒是狡猾。”
“既如此,为何不多挑几家王爷?”
“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