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尘匆匆来凤阳宫的时候,看见阿音正在整理书房桌上的东西,微微垂着的眼帘,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紧张什么,只是月事来了,过几日就好了。”阿音没有抬眸便知道是他,只是没有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慕无尘如今害怕她的平静,“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一个多月了,你不说,是等着我的肚子自己大起来么。”阿音似乎是在将什么摞在一起。
“不……不是……”慕无尘手心紧了紧,缓步走来。
“没事,我就是想伤心,想一想也是太晚了。”阿音垂着眼帘,手心微微一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是矫情么。”
慕无尘看她找的都是曲谱,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道:“是我不好。”
“就当是……他去陪着他爹了吧。”阿音垂着眼帘,抿了抿唇角,终于抬眸看他,“这样想想,云墨不是一个人走的,或许好些。”
她走不出来。慕无尘知道,她一直都走不出来,也不愿意出来。
“傅大人也来。”阿音收回的思绪,“叫大人见笑了。”
“太后言重了,内子担心娘娘,所以嘱托我来瞧一瞧。”傅煊说不上如今对阿音是疏是近。
“如你所见,我没事。”阿音说着纤细的指尖挑出一本曲谱来,“倒是扫了姐姐的兴致。”
傅煊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内子说,娘娘想学琴。”
“是,忽而很想。”
慕无尘闻言,紧紧地抿了抿唇角,原本是不想让自己说话,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学那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打发时间而已。”她说谎,亦如从前一般坦荡。
“你真的没事做就好好看看那些折子,云初登基多久了,你有问过一件事情么。”慕无尘一边说着一边后悔,他明明是来道歉的,却又吵上了。
他想抽他自己。
闻言,傅煊站在他身后,张了张嘴,想劝。可是他从很多年前就发现了,这两人吵架,旁人是插不上嘴的。连云墨都不行,何况是他。
“慕相不是辅政大臣么,有慕相就好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知道什么。”
“你……”慕无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愤然离开了。
阿音看着他的背影,无所谓的样子,随即看向傅煊道:“大人有空么?”扬了扬手里的谱子。
傅煊暗自一叹,上前道:“臣自愿意效劳。”
“不过我很愚钝,恐怕大人要多费心思了。”从前在富阳的时候,明月怎么教都教不会。
“无碍。”傅煊上前,随手翻了翻,道,“这些都太深了,不适合娘娘,明日我带几本简单的过来。”
“好。”阿音嗅到他身上的香味,心头一紧,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靠。
“相思太难,臣也给娘娘寻一把趁手的琴吧。”
阿音楞了一下,抬眸看他,还是说道:“之前慕相送了一把琴给哥哥,就在凤阳宫。”
傅煊一时差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终于知道刚才慕无尘究竟为何那么生气了:“也好,那明日臣来凤阳宫寻娘娘。”她不愿走出来,越陷越深了。
“好。”
傅煊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凤阳宫,却在中宫外的甬道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慕无尘。
“你答应了?”慕无尘劈头盖脸的不悦。
“不然呢,你拗得过她么。”傅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找机会劝说的。”
“哼!”慕无尘拂袖而去,“但愿吧。”
傅煊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凤阳宫的方向,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凤阳宫里,阿音站在云墨的案前,捂着肚子,无声的痛哭着,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上瘾。
之后的日子,蝉鸣阵阵,和着凤阳宫里不大和谐的琴声,倒也是过的平静。
“其实娘娘弹的尚可,只是不用去追求那些华而无实的技巧。”傅煊坐在阿音身边,说的很委婉。
阿音却是无奈的摇摇头:“可是那些技巧大人用起来却是得心应手,曲子也确实是更加动听了。”
傅煊一噎,无奈一笑:“那是臣自小苦练的,不是一日之功。”
“还是我太过愚钝了。”就像从前明月说的,她果真在才艺这一块儿是没有任何天分的。
“也可能是娘娘太过有天赋了。”通常那些细微的技巧,那些小小的音,并不是一个初学者能够捕捉的,反而是因为她听觉灵敏的异于常人,所以才会捕捉到,以至于过早的在意。
“大人还真是会夸人。”阿音说着,指尖拂过琴弦,是一段颇为流畅的曲子,却在她在弦尾微微挑起指尖的时候,忽然断了弦。
“小心!”傅煊反应极快,伸手就挡住了阿音的侧脸,断了的琴弦一下就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站在不远处的丝雀,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娘娘没事吧。”
阿音怔了一下:“我没事。”说着就反手去拉傅煊的手,“大人受伤了。”
“没事,破了点皮而已。”傅煊抽回手,看了一眼,一道半寸长的血痕,血迹淡淡的渗出,都没有流下的意思。
只是这一道要是落在了阿音的脸上,可就大事不妙了。
“去拿药来。”阿音说了一句,随手掏出了帕子递给傅煊,“擦一擦吧,这学个琴还能受伤,真是奇了。”
傅煊无奈道:“弦断了,也是寻常事。”说着接过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