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在听雪小筑关了月余,这几日倒是有了位常客,原户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舒晓晚。
听雪小筑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舒晓晚是京都闺阁圈里煮茶出了名的,从前时常在一些茶会上能看见她的风采,只是她爹去世之后她便不怎么出门了。
“这水第一遍要滚开了,不能一开就用,要等一等滚透了才能用。”舒晓晚看着一旁碳炉上沸腾的水,悉心道。
阿音坐在对面,听的认真:“姐姐讲的比茶经上还要详细呢,怪不得我泡出来的茶哥哥都说不好,原来是书不好。”
“那些茶经大多是前朝留下来的,且不说时过境迁能不能因地制宜了,好些方法都是残缺了,后人重新编纂的,自然是生涩的。”舒晓晚如今已经能平心静气的接受阿音和云墨之前的兄妹关系了。
“姐姐懂的真多。”
“术业有专攻而已。”舒晓晚等水滚好了,便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准备泡第一遍,“像我二姐姐就是苏绣最好,在京都城里最好的绣娘也比不过她,曾经她绣了一整屏的翔云仙鹤屏风,那可是十几个苏州绣娘要花上好几月才能绣好的,她一个人绣了半年呢。”
“真的啊。”阿音满眼都是吃惊,“那屏风呢。”
舒晓晚倒水的手微微一顿,笑道:“自然是陪嫁了。”
阿音想了一瞬,舒晓晚的二姐似乎是云鹤的侧妃,那就是在太子府了……等等!
少女脑海里忽然闪过宁沁殿里那幅高大的祥云仙鹤屏风,那也是满屏的苏绣,莫不是……
“好了,且等一等,咱们再泡第二遍,这一便水不用那么滚。”舒晓晚的话打断了阿音的思绪。
少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浅浅一笑:算了,与我何干呢。
“对了,妹妹不介意跟我聊聊,怎么会遇见大殿下的吧。”
“……”阿音一愣,随即笑道:“偶遇,出了点意外,是哥哥可怜我罢了。”
舒晓晚听她含糊其辞,不由得笑道:“妹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意思告诉我么。”
阿音认真的想了想,有难言之隐是真的,但是跟好不好意思没有关系,她若是说了真话,估计云墨又要吐血。
“自然不是,只是哥哥去陵城就医的路上,遇到杀手,我路过被误伤了,哥哥觉得我实在是倒霉,便将我带去了泽梦山庄找孙先生,之后便这样了。”阿音想,这是他们一致对外的说辞,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那妹妹的家人呢,怎么不回去呢。”
“我没有家人了。”阿音说实话跟说谎话一样顺溜,“我父母都早早的去世了,原本我有一间小铺子的,可是我在泽梦山庄养伤耽搁了两个月,回去的时候已经被东家收回去了,还说我赖账,将我赶了出去。”
丝雀他们一众知道真相的,看着自家主子坐在那儿一脸真诚的扯谎,都不由得垂了垂脑袋,心中默念:真是厉害。
这谎话一套一套的,张嘴就来啊。
舒晓晚一脸吃惊的看着阿音,一时有些同情她了。
阿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浑不在意的笑道:“好在哥哥喜欢吃我做的饭,愿意将我留在身边。”
“大殿下真是面冷心善。”舒晓晚由衷的说了一句。
“是啊,哥哥对我很好。”
那一刻,舒晓晚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云墨看着阿音眼中的温柔并不是别样的情愫,原来只是可怜她的身世罢了。
他那样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人,心地必然是柔软的吧。
似乎是煮茶的人想开了,那一日廊下煮的茶颇为好喝。
夕阳西下,舒晓晚回府的时候,有下人说舒晓岚来找过她,听说她不在,便回去了,让她这两日有空去一趟太子府里聊天。
当时初秋的夕阳金灿灿的落在舒晓晚的庭院里,白日里让她释怀的谈话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如今,她忽而有些怕了,怕见她那个形容枯槁的二姐姐了。
“母亲今日好么。”舒晓晚换了常服,问道。
絮儿为她散了长发,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夫人说宫里传话,今年中秋陛下要带皇后去行宫过,一众女眷都要跟随,让小姐提早打点好,不要失了礼数。”
“行宫?”舒晓晚想,陛下已经多年不去北冥山过中秋了,想来这些年来吕后在他心里还是与众不同的。
那么,太子殿下呢?是不是也应该是深得君心的。
舒晓晚想着,这次二姐找她或许是件好事,便吩咐道:“准备些礼物,明日去太子府看望二姐吧。”
絮儿似乎一愣,应了一声,问道:“那小姐如今跟琼园的那位交好的事情?”
“自然是不能说的。”舒晓晚坚定道,“大殿三殿不和,我与琼园来往,二姐会难做的。”
絮儿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
次日,舒晓晚早早的来了太子府,一路被引着去了舒晓岚住的海棠阁。
她看着院外开的正好的秋海棠,恍然间记起那一年三殿下得知舒家二小姐喜欢海棠花,便叫人修了这院子,满京城的寻来各色海棠的珍品种下,还亲自提名,海棠阁,只为等着迎娶自己的侧妃。
原本,她还以为,就算二姐心系旁人,但至少云鹤是真心爱她的。如今看来,是自己误会了么。
“晓晓来啦。”舒晓岚披衣站在廊下,看见她弯了弯眉眼,“好早。”
“二姐姐。”舒晓晚浅浅一笑,却发现一进院子,竟然一棵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