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九月,风清气爽,晨光……阿音眯了眯眸子,看了一眼东方泛白的鱼肚——好吧,现在还看不出晨光什么样儿。
“这也太早了。”丝雀扶着阿音穿戴整齐了,不禁打了个呵欠,“奴婢上次起这么早还是小姐封王的时候。”
阿音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冠,身上是王爵的朝服,这一身儿是礼承司昨天才送来的,说是今天朝会要穿的,虽然不比册封的时候那一身重,但是也不轻松啊。
“都好了么。”秦夙一袭玄衣,穿的也是朝服,只是这一身可比阿音轻松多了。
阿音掩着嘴角,打了个呵欠:“托侯爷褔,都好了。”说着眼角挂着泪痕看着他,问道,“这朝会是天天要去么。”
“通常是一个月四次,你才回来,估计要连着去几天了。”秦夙说着走了过来,抬手将她的冠扶好,那根鎏金麒麟簪重新簪好,一脸嫌弃道,“丢人现眼。”
“……”
“走吧。”秦夙说着一甩衣袖,转身走在前面。
阿音在后面朝着他的背影又打了个呵欠,小声道:“在哪儿呀。”
“自然是朝阁了。”秦夙说完,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在云墨那儿都学了些什么啊。”
阿音一下就不乐意了,“我学了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会来当这个劳什子的王爷啊。”
“真不想当就早点滚蛋。”
阿音咬了咬后槽牙,嘟囔道:“等我找到解药了,你求我我都不留下。”
旭日东升之前,镇南侯府的马车缓缓地往内城城西的朱雀大道上,往朝阁去了,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阿音这才发现,其实镇南侯府和镇南王府还有朝阁,是在一条线上的。镇南王府算是在中间,侯府在东面,朝阁在西面。
阿音想,要是自己住在王府的话,可不用白走了这么多路。等到他们到了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阿音跨进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两旁站着的二十多个官员,都拿着朝牌垂首站着,乍一眼瞧着应该比她回来那日等在王府门口的要多一点,但是也多不了几个。
放眼看去,这所谓的朝阁其实有点儿像是贡院,只是这偌大的庭院里并没有供学子考试用的小屋子,而是一排厢房。正殿里摆着一个偌大的麒麟式椅子,两旁是官员们坐的蒲团和矮几。
大厅的中央有一顶巨大的铜鼎,里面燃着一种淡淡的木香,显得此处倒是颇有书香气。
阿音一路目不斜视的往里走,身后的那些官员便垂着头齐齐的跟在后面。秦夙一言不发的走在阿音身侧,总是靠后一步的距离,阿音能清晰的听见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总有一种在盯着自己的紧张感。
其实阿音本来也不怎么紧张的,可是丝雀扶着她的小手总在不自禁的颤抖,叫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几次都差点儿忍不住侧眸看看她。
阿音终于走到了玉座之前,回身看着一众官员,听见外面的登闻鼓想起了一阵铿锵有力的鼓声,听得人心潮澎湃的。鼓声一落,便听见众人齐声道:“恭迎王爷回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免礼。”阿音沉着道。
“谢王爷。”
秦夙闻言,示意阿音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一旁早就安排好的椅子上,冷声道:“今日是王爷头一次朝会,你们都捡着紧要的说吧。”
他那声音,要不是这几日都在传侯府宠着这位小王爷,大家都要以为这夺权的让他不高兴了。
阿音此刻没空想秦夙如何了,尽力控制着自己不把“如临大敌”四个字写在脸上。
偌大的朝堂上,几十号人纷纷落座,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秦夙又要发火的时候,终于有人起身道:“臣内城司冯伯牙,有事启奏。”
阿音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听见冯堰说道:“最近镇南王府已经开始修葺,由承建司全权处理。只是这所有拨款是从镇南侯府的银库里拨的,臣以为,此举不妥。”
秦夙闻言,微微挑眉:“说。”
“从前镇南王府还在的时候,南疆所收税赋都是入府库,府库由王府和内城司共同管理,两成入王府私库。后来侯爷接管南疆,这两成便入了侯府私库。所以如今这两成,应该如何处置呢。”
众人闻言,都将头埋得深了些。这事儿确实应该由内城司来说,只是这事儿太敏感了,都说这丫头回来是跟侯府夺权的,这头一桩不就是财权么。财权怎么拿回去,最容易先拿出来掰扯的就是这两成的私库稅银了。
这架势,才几天啊,一来就要开战么。
只是,眼下既然是冯大人站出来说话了,另一位恐怕就等不及了。
果真,还没等阿音想出个所以然呢,就听见一个粗狂的声音骤然道:“冯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一来就要让侯爷分家产么。”
阿音看着那个高个子的中年男子,默了默,问了个十分实用的问题:“这位爱卿是?”
“臣是外城司使吴子期。”
“子期,伯牙?”阿音浅浅一笑,知道这事儿不简单,问道,“爱卿有话慢慢说,我听得见。”
吴耀闻言,面上一晒,悄悄地看了一眼秦夙,见对方个脸色也不悦,便清了清嗓子,道:“是臣莽撞了,只是冯大人这话说得急了,王府在修缮,用侯爷的银子是侯爷大方,怎么的就扯到那两成私库了,私库归侯府都五十年了,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么。”
“什么叫在乎么。”冯堰瞪了对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