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内监司的账目,户部尚书自然没有资格盘账,这数百次的恩赏,其实累加起来,就超过了百万之数。
大概是万历皇帝想要收回自己当年自己亲自下诏的恩赏吧。
谁让万历皇帝直到临终的时候,一直都是个宝宝呢?
万历宝宝年轻的时候,以为张居正管得宽,张居正死后第四天,就开始清除张居正余党,慌忙的换了个晋党张四维做首辅,开始对张居正清算。
结果咧,万历前十年,才是万历皇帝这辈子,过得最舒心的十年。
亲政万历宝宝不到两年半,万就被朝臣们气的肝火反复发作,万历十三年正旦大朝会,都未能参加,此后余生,万历宝宝一次正旦大朝会,祭祀江山社稷,祭祀宗庙,他都缺席了。
《酒气财色疏》,正是万历十三年大年初一的时候,送到了万历宝宝的面前。
张居正活着的时候,谁敢这么折腾他学生?
朱由检之所以这么确定是万历皇帝朱翊钧亲自下旨恩赏,还是因为张居正的严格要求。
朱翊钧从小就被张居正教育,要用手敕,而不要用口谕,防止被内侍矫诏,任何奏疏都要亲自批注。
所以大明的诰敕房,保留着万历宝宝十岁时候下诏罢免高拱,种种稚嫩的笔迹,都是万历宝宝十岁到五十八岁亲自签的奏疏和诏命。
所以朱由检对张居正乃大明摄政王的传闻,向来嗤之以鼻,若是张居正有心篡权,让万历宝宝往野了长,费尽心思的培养作甚?
朱由检有些犹豫的说道:“张居正的七世祖,也就是张同敞的九世祖张关保,曾经跟随太祖皇帝征战沙场,追随太祖皇帝大纛,每战必竭,战死于洪武三年的兴元之战。”
“还有这等旧事吗?”毕自严有些失神的问道。
毕自严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压根没注意在皇帝面前失了态,朱由检抿了口茶,之所以讲出来,自然是为了收买人心。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收买人心,再多的伎俩都不算是伎俩。
说张居正是个大贪官的。
那和珅在嘉庆年间倒台的时候,上上下下查抄家产高达八亿两,到嘉庆手中不足一千万两,倒了一个和珅,肥了无数的京官。
后世有些人总是念叨的年少不知李鸿章,而立方知真中堂的李鸿章,在清末的时候,老佛爷建院子,他给两兄弟买地皮。
宰相合肥天下瘦,人人痛骂之,李鸿章死的时候,家中不算其余家产,仅仅白银现金就四千余万两。
梁》里,对李鸿章的评价是:【如彼乞儿拾金一锭,虽轰雷盘旋其顶上,而两手犹紧抱其荷包,他事非所顾也,非所知也,非所闻也。】
甲午海战之后,鞑清在李中堂的安排下,和日寇议和,最终协定了两亿两白银。
而两亿两白银约合34725万日元,当时的倭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仅为8000万日元。
和李中堂谈判的倭国外务大臣井上馨如此评价议和之事:“一想到有三亿五千万日元滚滚而来,无论是政府还是私人,都顿觉无比的富裕。”
而被人心驰神往的民国政府,在1941年,美利坚对日寇宣战之后,才停止了这笔赔偿,即使剩下也所剩不多了。
朱由检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人们抱着张居正的海狗肾,这种一听就是杜撰之事,兴奋异常,仿若是知晓了天大的秘密,津津乐道。
但是对于李中堂和民国却是非常的喜爱,不自觉的回护。
就特么离谱。
朱由检回过神来的时候,毕自严还在自我沉思之中,他要想明白张居正到底是不是贪官,是不是权臣,也要想明白大明皇帝为什么讲这些秘闻。
“明年要查腐。吏治需要整顿,不查腐,就治不了漕运,治不了漕运,江南与大明朝廷离心离德。整治了吏治,就整治了漕运,就整治了地方的投献恶名。”朱由检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对毕自严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朱由检也不顾毕自严能不能接受,想不想接受,继续说道:“而这半年,户部在京察之中与缇骑、番子通力合作已经初有成效,朕打算以户部查腐为由头,介入吏治,整顿吏治。”
“反腐才能救得了大明。”
毕自严整个人回过神来,喝了口茶压了压惊,说道:“万岁,查不得……”
毕自严只是想告诉大明皇帝,应该从何如何整顿吏治,至于什么时候下手,毕自严认为时机尚不成熟。
他只是上谏,告诉万岁爷应该有五年,十年以后的野望,而不是盯着眼下一点一滴。
但是他没想到万岁爷如此心急。
“查不得,有何查不得?京中三公六卿朕都给他查了,还办不了他们?!”朱由检没由来的一股火气。
唱高调的时候,朝臣们一个比一个积极,轮到做事的时候,一个又一个往后缩。
他大明皇帝都豁出去了,你毕自严怂个球?
“万岁,最近京中新政颇多,反腐这件事,臣以为还是暂缓。”毕自严还是反对,新帝登基后,做了很多的事。
杀了魏忠贤、设立西山煤局、设立蓟门火炮局、疏通通惠河、接见郑芝龙五关开海、与建州开始了第一轮的博弈、设立了班直军、文渊阁重组、查抄京中买办梳理京中明公财产等等。
这些事,都充斥着一个字,急。
毕自严不知道万岁爷到底在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