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万岁,管饱。”饭堂的师傅大声的回答着,这可不敢欺瞒。
朱由检点了点头不由的说道:“那还行。”
事实上,朱由检并不是一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人,他在皇宫里也看了不少张嫣做的账目,也知道大明连年大旱,北方冬日无雪,来年必是蝗灾遍地,南方倒是不旱,倒是涝的厉害,大水至,良田万顷泡在水里。
苏松湖广等地县令们上的奏疏,朱由检看着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小冰川气候的威力,可见一斑,能够糠窝子管饱,已经很不错了。此时的建奴连上下通传的官文都是写在辽东都司的公文的背面,可见其贫瘠。
但是建奴主们在连年饿死人的情况下,依旧将粮食收到沈阳,然后或者卖给袁崇焕,或者卖给毛文龙,或者卖给漳州粮商们。
“万岁,今年肥肥肉又涨了价,本来一分银现在已经两分半了,采买的人实在是舍不得买,不知道万岁要在营里晚膳,这不打仗,就没供肉。”孙传庭还是解释了一下为何现在吃糠的原因。
无战事,都差不离,只有打起来,才会有肉,才会有酒,这也是规矩。
否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谁干?
毕自严在旁侧稍微解释了下的大明的配给的原则,朱由检才明白,为何酒肉都可以是封赏,为何大明剿匪之后,匪徒们的脑袋可以折肉米,而不是直接给银了。
“平日操练也是极其辛苦,能多补一些还是要进补一些。”朱由检接过了王承恩的方巾,走出了饭堂。
太阳西下,暮色沉沉,天边是大红色的火烧云,整个西方都被点燃了一般,通红一片,而此时营地的校场上空无一人。
按照规定,他们这会儿都在洗漱,一会儿就会列队到饭堂吃饭,吃完饭后,夜里并不会休息,而去学堂里读兵书。
读书,并不是孙传庭的特别安排,而是大明的惯例。
勇字营五百余人在未来都是各营地的军将,若是不知兵法,那是打不了仗的。
事实上,大明在九边地区设立着大量的文武学学舍,而这些学舍在洪武年间就已经开始投入使用,至今已经有足足两百余年,大明的武官们的确是以力气见长,各种千总、把总、总兵官,都是武举人出身,但是说他们目不识丁,那是假的。
大明也是以这种文武学舍制度,进行了长时间的教育,大约要持续十二年到十五年的时间,一个合格的九边千总,他的文化课也是达标的。
不过随着九边各种官豪的出现,文武学舍和军屯一样,都被侵占了,但是卫所,依旧设立这自己的学校。【出自《明代九边史地研究》】
只不过勇字营特殊了一些,因为训练时间很紧张,他们只能点着蜡烛,夜里看书识字,根据孙传庭的要求,大明的军将最少认得三千字,并且会熟练使用阴书这种保密传递公文的手段,才会在夜校里毕业。
“打精神来!”孙传庭稍微陪同了一下大明皇帝,就跟着饭堂的军卒们去了饭堂用餐,整个过程除了筷子碰到碗的声音,居然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吵闹之声。
孙传庭刚才已经吃了一个糠窝子,但是他现在不得不继续吃,要与军卒同吃同住,是最快的收服人心的手段,难以下咽的糠窝子,孙传庭今天吃的第三个了。
朱由检对巡视下达的指示,只有四个字,一切如常。
虽然他知道肯定不会像平常一样,但是能多看到一点真实,对未来的安排朱由检也能够更从容一些。
朱由检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等到军卒们都躺在床上之后,他才在月光之下,准备离去。
朱由检在营地的校场上转来转去,也不说走,也不说要做什么,就一直在校场里转圈,除了王承恩跟着,其他人都只能在点将台的附近等着,朝臣们小声的议论着大明皇帝这种诡异的行为。
而大明皇帝最终在校场的点将台下和军卒的侧面,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对王承恩认真的说道:“明天让内监官的匠人们,做一块高一丈半的石碑,将这次狭路相逢,死难的诛邪队军卒的名字刻上,朕想好了悼词,明天朕会亲自提笔写好。”
“但愿英魂长眠。”
王承恩这才知道了万岁爷到底在找什么,他俯首说道:“是。”
“朕给不了他们太多,一个人抚恤三十两银子。只有留下一块碑,写上他们故事,希望他们不会被岁月忘记。”朱由检站在月光之下,赫然长叹的说道。
“万岁爷记挂着他们,就是他们天大的福分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王承恩十分老实的说道,他说的是实情,多少大明忠骨埋骨青山,留名着几何?
万岁爷这忙碌了一整天,都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依旧想着他们,的确是他们的福分。
朱由检踏上了回京的车驾,今日因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那些残肢断臂,不肯松开,连仵作都掰不开的手指,对朱由检这个皇帝的冲击,何止是心绪不宁?
“吓!”
朱由检忽然从睡梦中醒来,猛地坐起了身子,擦着额头的汗,看着厚重的床帏,还有站在床边眯着眼似乎是打盹的王承恩,用力的喘了几口气。
王承恩听到了动静,立刻就睁开了眼,忙问道:“万岁爷可有事?”
“无事。”朱由检当然无事,他只是忽然从睡梦中醒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