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军事顾问,孙承宗擅守,袁可立擅攻,这两个人,在军事层面上,可以说是大明的定海神针,尤其是在一批年轻将领还没成熟之前,两个老人的很多意见,都值得大明年轻的皇帝去参考。
这两个人的战略其实都没问题,但是大明的财政支撑不了孙承宗的防守反击,也撑不住袁可立的主动进攻。
这两方面,从两个人个人的角度来说,是大明耽误了他们,但是从大明而言,他们两个人务虚不务实,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战略。
其实这怪不得二人,在关宁锦防线和海陆互犄角战略形成之时,大明的情况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至少在拿下三大征胜利之后,没人会认为老奴酋能顶得住杨镐的四路合围。
而此时的朱由检手里有两份请斩杨镐的奏疏。他想了很久,将奏疏递给了王承恩说道:“此类的奏疏,以后一概留中不发,暂时留着,过段时间再说。”
萨尔浒之战中,大明这一方面的主帅杨镐,依旧活着,不过是在诏狱之中苟延残喘。
这个当年在朝鲜打败倭寇的兵部尚书,无论之前的功绩多么的耀眼,已经在诏狱之中,呆了整整七年的杨镐,依旧顽强的活着。
如果将万历四十六年起复辽东经略后的历史捂住,看杨镐的前三十余年的战绩,可以用彪炳史册来形容。
甚至杨镐曾经被评书称作小冠军侯,这是因为杨镐在万历八年的一次战役有关。
杨镐之前的战绩,也可以佐证,大明的诏狱是人才库这一论述。
杨镐该不该死?
丢土失地,理当罪该万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但是杨镐在万历四十六年任为辽东巡抚之后,就一直在积极筹措攻伐老奴酋之事,在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到万历四十七年正月的这段时间,杨镐的进攻都是有条不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收复着失去的城寨,缓缓逼近建州。
大学士方从哲、兵部尚书黄嘉善、兵科给事中赵兴邦等朝中大臣,搁京师啥事没有,整日传发红旗,催杨镐出兵,本来十月初,杨镐差点顶不住压力,就要誓师出兵。
结果在准备出兵之时,天上彗星划过,由天南直接拖到天北,而后在天空绕了个大圈,又出现在了天东,扫过了整天东方的天穹之后,是无数的流星划过,地大亮若白昼,朝野大振不已,纷纷议论此乃不祥之兆,不宜动兵。
万历皇帝朱翊钧当然也看到了这个彗星,心有揣揣,最终还是停止了催促,杨镐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继续兵备。
但是又过了两个月,杨镐还是没有顶住后方兵部尚书黄嘉善,给事中赵兴邦,大学士方从哲的连章抨击。
文人的笔杆子的确杀不了人,但是诛心上,那可是字字珠玑,不带一句废话。
这三个人的奏疏言,杨镐有效仿李成梁养寇自重之嫌疑,有开门揖盗,养虎自贻之举,这一下子就把万历皇帝心里那根弦儿给出动了,随即下旨令杨镐平叛。
李成梁在建州玩的养寇自重的行径,是建奴做大的主要原因,这是当时在抚顺失陷之后,朝中统一的认知。
李成梁死了三年都不得清净,甚至有言官请开坟鞭尸。
杨镐筹备了八个月之久,终于在正月誓师,准备征伐之事。
其实四路合围的进攻命令,在当时也是报备了兵部,庙算之后,得到的结果。
在当时看,大明的实力远强于建奴,四路合围的进攻,并没有什么不妥。
四路不管哪一路,都有单独消灭建奴的能力,而且这四路进攻的方向,都是建奴必救之要地。
老奴酋制定的“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方略,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之举,兵微将寡再分兵,还有得打吗?
但是巧的就是,总兵杜松是一个瞧不起关外胡人的将领,他在延绥任参将的时候,时常带着两把乌金刀,杀的胡人人仰马翻,得了一个杜太师的诨号。
杜松在进军的过程中,先是先期渡过了浑河,比制定的战略更早一步过浑河,直接开拔至二道关扎营,孤军冒进。
而本就先期的杜松,听闻建奴在界凡这个地方筑城,在二道关再次兵分两路,一路,杜松亲自带领一万人,轻装简从,扑向了界凡筑城地的吉林崖。
一路两万人,驻扎在了二道关的营地。
老奴酋先是吃下了杜松吉林崖方向的一万人,随后两万人也被建奴拿下。
军事行动,如同倒塌的骨牌一般,兵败如山倒可以形容萨尔浒之战,在杜松战败后,大明军的溃败。
在前锋骤然被全歼的情况下,其余三路军停滞不前,失去了战略要冲,进退两难,被建奴一一拿下。
战争,是所有人类游戏中,对精密度要求最高的一种。
大范围有效杀人,是一门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掌握的技能,而且战争的发动和结束,以及战争的统领,需要极高的军事天赋。
这是之前朱由检的个人感悟。
他原来非常喜欢亮剑里的李云龙那样的将领,敢打敢拼。
但是朱由检看到杜松的轻进之时,忽然发现,其实这种不尊上级命令的军将,在战争这个游戏中,其破坏性,是要远高于敌军。
如果杜松没有先期渡河,如果杜松没有在二道关兵分两路,轻装简从,未带辎重火炮火铳等物,亲率一万轻骑攻打吉林崖,老奴酋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胜利的契机。
即使是朱由检再看当年萨尔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