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遂顺势道:“今日凑巧,我池家也来这附近踏青。风筝落这儿了便来拾它,得亏元娘子也在,帮着拾了。不过至于元娘子说的疤印,我当真没有把握。若无旁事,我便先告辞了。”
顾相宜说罢,便准备迅速撤离。
她突然发现,池映寒不在她身边,她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而顾相宜哪里知道,自方才那句无意之词,安瑾瑜那颗本就躁动的心,更是要炸了!
池家人?
她本应妥妥的成为安家的正室大娘子,这会儿说自己是池家的,还说得这般自然、顺畅。
安瑾瑜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且四下无人,安瑾瑜今日纵使逾矩,也无人知晓,他无需在此地忌惮什么礼义名节。
今日他大可在此将此事追究明白。
若此事不解,有辱他一个七尺男儿的尊严!
此刻,顾相宜心里同是忐忑着,这会儿池映寒不在,她不敢保证安瑾瑜要做出什么事来。
只听安瑾瑜终于厉声叫住了她,道:“顾娘子且留步。”
果不出顾相宜所料,池映寒这会儿去了老夫人那边,离顾相宜这边远着,顾相宜这会儿若是公然离去,恐是离不了几步,便会被安瑾瑜追回来。
顾相宜只得留在原地,听他要做什么。
顾相宜转身,问道:“安公子可还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同顾娘子竟是半年未曾谋面了。”
半年未曾谋面?
顾相宜却是疑惑——有这么久吗?
顾相宜不记得了。
只知道这半年里,安瑾瑜一直阴魂不散,她是得了池家的庇护,方才躲过一劫又一劫,不然此刻,她恐是如顾相情那般,在安家做妾都要遭受冷嘲热讽。
顾相宜笑了笑道:“是呵,半年过得可快。逢春相见,也是机缘巧合。若安公子没什么大事,我便回去找家里人了,他们恐是还等着我呢。”
一句看似能引人理解的话,在安瑾瑜听来,却是扎心一般的痛。
她说走就走,心说变就变。
曾经那个要死要活都非他不可的姑娘,这会儿视他如陌路人一般。
可缘由是什么?
这半年来,安瑾瑜一直不曾得知。
安瑾瑜深知,顾相宜心里定是明镜着,遂直言道:“我有什么事,你心里难道没数?”
顾相宜当然有数。
若是旁人,都半年了,新媳妇也娶进门了,若还没完没了的计较过去某个姑娘为何不嫁他,还要讨说法,说出去都遭人笑话。
换作旁人,也早就不计较了。
只是,安瑾瑜不一样。
顾相宜深知,安瑾瑜的父亲本就是在官场上颇有权势,私下却fēng_liú成性,家中妾室几十便罢,仍在外招惹女子。大娘子时常责怪安瑾瑜父亲在外fēng_liú一事,家事杂乱。
幼年的安瑾瑜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眼看着母亲无论如何都没有权去同父亲争,父亲在家中一手遮天,母亲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只要男人有了权势地位,家里无论多少女人,都必须以夫为天。
他从小到大除了用功之外,后宅的这些事将他影响得太重,即便是后来父亲去世,他受了家中太大的期望,誓要比父亲做的更优秀。
但他骨子里认定的“夫为天”的念头,却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只要有一日,顾相宜驳了他。
她推了他的婚、她深深打击了他,也成了刻在他心里再也抹不去的女人。
顾相宜太懂安瑾瑜现在这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了。
顾相宜黑眸微眯,思索着今日一事的缘由。
但安瑾瑜断然不可能知道顾相宜对他如此的知根知底,今日他能这般质问顾相宜,全是源于他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甚至到了自大的程度。
但顾相宜偏是不从,道:“我还真不知道安公子究竟是何意。”
她委婉的装不知情,引得安瑾瑜一时急了,赶忙解释道:“自是你刻意推婚一事!你莫不是忘了,至今你都未曾回我一句实言。你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苦苦愁思了半年。”
顾相宜心里自然明镜的是这事。
安瑾瑜不是你随意推婚,他也能当作无所谓再去娶别人的。
若不能给他一个让他接受、让他罢手的理由,他定会无止境的死缠烂打。
这是最恐怖的一点。
尤其是今儿竟和安瑾瑜在这儿碰上了,顾相宜逃是逃不掉,只是——
“安公子,元娘子还在这儿,公然问一个已嫁入别家的妇人这个问题,可否妥当?”
安瑾瑜却道:“她在不在此地又何妨?今日四下没有旁人,你只管告诉我,你为何宁肯造谣不育也要推婚、为何叹那句‘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之前做了什么负你的事?”
顾相宜不由得震撼了。
这可是当着元玉婉的面啊,他能将这些事都说出口,还如此逼问于她,他是打心眼里就没把元玉婉放在眼里!
而这个问题,顾相宜要如何答他?
她给出的所有理由,他都不信。
但今日她若是不说,安瑾瑜便不放她走。
若是四周能来个人,便能化解这威胁的场面,可偏是半个人都没有!
与此同时,池映寒为夫人们炙好了肉,但他满脑子都是——小祖宗可是等他等了半天了。
待夫人们吃起肉之后,池映寒起身便离了坐席,同夫人们道:“我去找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