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华在睡梦中昏昏沉沉,斗大的汗珠子不停从他的额头溢出流入鬓角,他双唇紧抿,眉峰紧锁,手指也死死掐着个诀印,王清润怎么都办法让他放松下来。
此时随云殿也只有姬云华和王清润。好在姬云华早将门中事务一应交到王清润手中,所以现在王清润才能不慌不忙掌握大局。他先是封锁了山门,严禁消息传递,然后关了谈笑和司羽烈,软禁了离歌交由苏清和,又请两位长老稍安勿躁,还要安排人清理废墟,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但他心中到底没底。
王清润便是代行掌门之职也是因为姬云华在的缘故,他是姬云华的大弟子,修为结丹,他能掌控大局的前提是姬云华安好。如果姬云华一直昏迷不醒,两位长老随便那个都能推翻他一切努力,到时候别说门内事务由谁主持,谈笑首先就保不住。
云烨真君和云海真君刚帮姬云华疗伤离去,可姬云华什么时候醒来他们却没个确切答案。两位真君也参与了当年封锁人面兽的行动,当时的主力却是姬云华。看他这样子分明触动了当年锁妖咒中的禁制,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可这些他们都办法对别人说清楚。
人面兽的事在妖兽大战之前就已了结,修仙界曾集合各门各派的大修士围杀这吃人妖兽,谁也不知道天华竟把它锁在了山中。如今……如今传扬出去就棘手了。
云烨真君想如果明天早上姬云华仍然不醒,他便要拿个主意了。出了随云殿,云烨真君与云海真君两两对望,云烨道:“妖兽再次为乱,怕又要百年浩劫。”这么说着的时候,目光中却又一两分奇异的兴奋。
云海真君素知两位师兄的脾性,当年的事他也清楚。如今见云烨如此,倒也明白两分他隐藏的真心,当下淡淡笑了一下,道:“又是神器,又是妖兽,师兄莫不是想浑水摸鱼?”云海素来温和且不问世事,这话却说得直白犀利。
云烨看样子毫不意外,却是笑道:“且待云华醒来吧。”说完两人拱手道别。
苏清和怎么也不放心谈笑,急急来找云海真君。他想的很简单,比起谈笑。他倒觉得司羽烈更值得怀疑。毕竟修为摆在那里,阅历也摆在那里,只不知这二人动机为何。
彼时云海真君正自娱自乐地下棋。见苏清和前来,便问道:“那个离歌怎样了?”
苏清和恭恭敬敬道:“已看守起来,人很安静。”
云海点点头,下了两步棋,又道:“你云华师伯素来任意妄为。但每每事毕必有道理。如今三派之间争端不断,又出妖兽之事,实在……”话未竟,手下棋局已定。
苏清和望过去,微微一怔。
云海喜下棋,尤其喜欢自己独自下棋。他轻轻拂袖。“清和,你看此局如何得破?”
苏清和拱手为礼,细细再看。脸色不太好看。
白子看似恢弘气势,然缺口明显;黑子看似步步为营,然后劲不足。两两相遇,厮杀一番,最后也不过是个平局。各得半壁江山罢了。
“师父是想白子赢还是黑子赢?”苏清和皱眉。
云海呵呵一笑,“胜败之事乃是天定。你我不过尽人事罢了。你且代为师尽尽人事吧。”
苏清和自幼随云海学道,知这个师父不争不抢,素来温和低调,心中却自有千秋。他轻易不会说这些话,既然说了,必有一番含义。
苏清和往前一步道:“清和献丑了。”说着执黑子如凶狼直下步步逼近。他想着黑子虽后劲不足,但可逞其现在之势一鼓作气拿下江山。
云海微微一笑,执白子一退再退,丢城失地好不狼狈。
苏清和微异,攻势更加猛烈,却不想几番交锋,几乎失了全部城池的白子竟暗暗布下了局面。
苏清和起身,眼见着棋盘上几乎黑茫茫一片,白子寥寥,然黑子已无路可走,白子却大有可为。他怔愣半晌,收手道:“我输了。”
云海挥袖间隐了棋局道:“输的不是你。”他抬头看苏清和,“清和此来何事?”
苏清和本想问问谈笑的情况,可经历这棋局,一时千头万绪竟无从说起。
云海定定看他,而后又静静摆了棋道:“求道之人莫要关心。冥冥自有定数。”
最终苏清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西边的天红霞如潮暗暗涌动,红得艳色之后是沉甸甸的黑暗。
苏清和抬眼望了望出云峰的方向,转身回了来朝峰。
而受伤的人面兽在山间奔跑,跑着跑着敏感地闻到了亲切熟悉的气味。
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呆呆坐着个衣衫褴褛的道人。说他是道人是因为他体内有丹元。
那道人闭着眼,在感觉到生人的气息时警惕地问道:“谁?”
洞口的光线全被挡住了,人面兽逆光缓缓靠近那道人,直觉这道人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人面兽拖着沉重的四肢,后脚还拖着被它咬断的铁链,它看不见前面那人的模样,但它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你是谁?”
那道人艰难地站起来,他扶着墙往后退去,边退边道:“碧丹生。”
人面兽离得越来越近了。碧丹生看不见人面兽的模样,只觉得这个人走路特别沉重,好像是手脚并用在爬一样。可是说是在爬又不像。他想难道是修成了人语的妖兽?这么想着,他鼻翼便动了动,警惕地念动水咒。
人面兽感应到攻击的意念,不过这意念对它来说实在微弱。他继续往前走,“碧丹生?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