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昭宁在与两只刚出生的小雪鸟说话。两只小家伙身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细软的茸毛,这些短小的茸毛虽然不足以御寒,但看起来比出生时湿漉漉的模样要好多了。
小家伙们刚刚吃完食物,大的那只吃了三颗,小的那只艰难一些,努力了半天才吃了一颗就不吃了。
项昭宁道:“小家伙,你怎么不吃呢,要像哥哥一样吃得多多才能长得快,你看,你的哥哥身上的茸毛多密啊。”
小家伙像是听得懂一样,低低叫着,似乎想要靠过来。
项昭宁笑了笑,道:“今天不太冷。你们的父亲和母亲都盼着你们能度过严冬呢。你们要努力哦。”
大的那只咕咕叫着,小脑袋晃了晃,很可爱的样子。
小的那只便也跟着咕咕叫,小翅膀缩了缩。
项昭宁看得有趣,又道:“虽然你们的父母不在身边,可是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我陪你们过这个冬天好不好?”
项昭宁对人基本很少话,可是对这两只雪鸟却很喜欢讲话,尤其是在得到了它们的回应的时候,就更想陪它们讲话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她修行归来陪它们说话时,都似乎比前一次更能感知它们的情绪,更能感应它们的叫声表达的意思。
比如现在,项昭宁就感觉到两只小雪鸟对她的依赖,像是把她当做它们的母亲了。听到她说陪它们过冬,两只小家伙便很欢喜。
“阿笑!”王清润在紫君府前的空地上仰头叫了声。
项昭宁从上面雪鸟的巢穴边伸出半个身子,然后对王清润摇了摇手。这几日项昭宁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小雪鸟,失去母亲与父亲关怀的小雪鸟似乎也在项昭宁身上寄托了感情。
王清润会心一笑,身形一动便到了项昭宁身边。
两只小家伙瑟瑟发抖地紧挨在一起,小眼睛圆溜溜的,小嘴巴都在打颤。它们看着项昭宁,咕咕叫着,那眼神可怜极了。
王清润看了眼巢穴里的食物,道:“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食物也够,慢慢的它们就会习惯严寒了。”
项昭宁道:“今天早上它们吃了一点,看起来小家伙很聪明,它们的母亲只教了一遍它们就都会了。不过那只大的吃了三颗,小的只吃了一颗,似乎吞咽有些困难。”
王清润道:“这种鸟很机敏。不过你不要与他们接触过多,小雪鸟还未开灵智,如果它们身上有太多人的气息。会很容易被其他小雪鸟排斥。毕竟等开春它们若是活下来,就会被带去雪鸟家族的。”他看了眼那个小得可怜没什么精神的小家伙,心想若是没有人干涉的话,这一只怕是撑不过冬天了。
项昭宁点点头,“我就是看看它们。并不干涉它们适应冬天的过程。”然后对两只小雪鸟道:“小家伙们,我要走了,你们要好好的。”
两人一起下来,项昭宁问道:“清润师兄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有事吗?”王清润每天的生活很规律,他每日晨起去山上练功,一般要到日落才会回来。今天却是在晌午回来的。
王清润笑道:“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项昭宁诧异地看向他。“清润师兄要到哪里去?”
王清润转身看向远处的风雪,“这三年与师父和阿笑一起论道修行,实在受益匪浅。师父说要静而修身。也要动而修心,阿笑也说心道和功德比术法的潜在力量要大得多。我既然不是很懂,自然也想践行真理。”
项昭宁走上来与他并肩,“师父知道吗?”
王清润道:“知道。师父也同意我的看法。”他侧过头,温柔的目光就像春日冰融的泉水。“阿笑。师兄不能陪你了。”
项昭宁知道他们总是要分开了,无论她与清润师兄。她与师父,还是师父与清润师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聚散本是常理,所以团圆才显得珍贵。
只是她没想到分别来得这样快。
三年在紫君山的点点滴滴她还能清楚地回忆,可三个人中却有一人要先离开了。
王清润见项昭宁木着脸,虽然没表现出失落,但心中一定是有不舍的。他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项昭宁的脑袋,道:“阿笑,来日师兄悟道,再见之日便不远了。师兄希望那时不在这里,不在人间,而在……”他笑着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那姿态既自信又洒脱。
项昭宁看着他,释然一笑道:“那我便等着师兄。师兄说到的一定能做到。”这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他是姬云华的大弟子,是最早跟随姬云华潜心向道的人,他的人如水,道也如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王清润便是这样的人,当你认真去接近他的内心,才会发现他的广阔胸怀,才会感受他的亲切自然。正是如水的性情和道义才让他一直稳坐天华门掌门大弟子的位置,甚至代师行掌门之职。
姬云华把他教得很好。
王清润往前走一步,脚下虚浮起来。他没有回头,只落拓一笑,道:“青山不改水长流。”然后身形一闪,人已飘然远去。
项昭宁猝不及防,却又觉得这种方式多么适合清润师兄,她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会儿,自己也笑了。
修道之人最是潇洒不羁,伤离别这种事情最没意思的了。山水有相逢,何必执着。
姬云华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与她并肩站着,此刻温和笑道:“清润走了?”
项昭宁点头,“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