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医者们一阵忙活之后,袁绍终于悠悠醒来。
袁绍环顾榻前,问道:“友若何在?”
郭图向来嫉妒荀谌才华,此时见袁绍问起,便说道:“大军撤退之时,便不见了友若,也许没于军中,又或者投田峻去了!”
袁绍此时本来很是后悔当初没听荀谌谏言,但是,一听郭图说荀谌可能去投了田峻,立即又心中恼怒起来,对郭图道:“速派人去邺城捉拿荀谌家眷妻子,若荀谌果真投了田峻,则尽杀之!”
郭图应喏领命,立即唤来亲信去邺城办理此事,为了不让荀谌有机会回到袁绍身边,郭图暗中示意办事之人“从严”处置荀谌的家眷。
袁绍在过问了荀谌之事后,又对众人道:“不意今日败于小儿之手!该如何应对?”
许攸道:“我军折损甚大,如今仅余六万余人。以六万余人坚守高阳城,挡着田峻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邺城兵力空虚,恐怕顶不住鞠义……”
袁绍明白许攸的意思,又问道:“若要同时保全高阳和邺城,该如何分兵?”
许攸摇了摇头道:“田其泰兵锋正锐,这次肯定又收得数万降兵,我军若想守着高阳,至少需要五万人以上,如此一来,仅有一万余人驰援邺城,杯水车薪,恐不济事。”
袁绍想了片刻,只好无奈地说:“那就全军退往邺城吧。”
“主公英明!”许攸道:“此时田峻尚未赶到高阳,若要退兵,当即刻行动,以免田峻大军赶到,陡增许多纠缠。”
袁绍点了点头,下令全军立即向邺城撤退。
就在此时,斥候来报,田峻亲率十万大军往高阳而来,离此已不足十里!
袁绍大惊,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众医者赶紧上前救助,捶背、倒水、喂药……忙得乱成一团。
许攸见状,赶紧对众将道:“我们必须尽快护送主公退往邺城。不过,田其泰大军尾追而来,须得有人断后扺挡一阵,为主公及大军的撤退争取时间。”
众将都默然于语。
田峻十万大军来攻,此时断后死守高阳城,无异于送死和等死!过了许久,张郃才站出来道:“某愿率本部两万人断后。”
许攸摇了摇头,只好无奈地看向袁绍。
缓过气来的袁绍虚弱地说道:“我军一共才六万人马,若留下两万人断后,损失……太大……”
这是……已经将留下来的人当成死人了……
张郃无奈,只好长叹一声道:“愿听主公吩咐。”
袁绍点了点头道:“儁义忠勇,我给你留下一万人马,你须得坚守高阳城,为我大军拖着田峻至少半天时间。”
“半天时间恐怕不够。”张郃抱拳道:“末将一定在此为主公拖着田峻一天时间,若吾不幸殁于此城,还请主公善待末将家人。”
“儁义忠勇!”袁绍不舍地说道:“若有万一,汝之家人,吾必厚待之!”
说罢,袁绍下令给张郃留下一万人马,然后尽快起程往邺城而去。
……
田峻来到高阳时,袁绍已经离开高阳,守在高阳的只剩下张郃了。
张郃见田峻大军到来,便站在城门楼上,对前来攻城的张飞喊道:“镇北将军何在,本将有话要说。”
张飞怒道:“将死之人,还有何话要说?”
张郃道:“大丈夫立足于世,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吾等男儿披坚执锐,不畏斧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张飞肃然起敬,赞叹道:“真豪杰也!你且等着,俺这就去叫俺家主公。”
说罢,张飞下令暂停进攻,命亲兵去向田峻禀报。
少顷,田峻闻报来到城下,对城头之上的张郃道:“张将军有何事要见本将军?”
张郃道:“张某受命断后,为车骑将军争取半天的撤离时间!”
说到这里,张郃便闭口不言,只是看着田峻,想要看田峻如何答复。
“半天?恐怕不够吧?”田峻笑道:“袁本初所剩骑兵不多,我若以轻骑逐之,只需半天就能追上,然后衔尾追杀,必致其再次大败一场。”
“田将军言之有理。”张郃道:“所以,本将跟袁车骑说,我会给他争取一天时间。”
“张将军说笑了。”田峻道:“高阳并非什么坚城,你手中只有一万守军,我若挥军强攻,你能坚守半天么?”
“不能!”张郃很光棍地说道:“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时辰!”
田峻心中“格登”一响,似乎意识到了张郃的真实想法。
再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张郃的话,田峻发现,张郃似乎有贬低袁绍的意思,暗中指出了袁绍无能:
其一,对双方兵力和战力估算失误——只给一万守军,实际上最多也只能能坚持两个时辰,而袁绍却认为可以坚持半天。
其二,对双方行军速度估算失误——辽州军至少还有四万骑兵,即使张郃能够坚持阻敌半天,辽州骑兵也能追上以步兵为主的袁绍大军。
田峻眯着眼想了一下,突然话风一转,明知故问道:“张将军是河间人吧?”
“正是。”张郃道:“本将家乡乃是河间鄚县。”
“鄚县?”田峻故意问道:“就是此次两军决战的鄚县么?”
“正是昨日的战场!”张郃语带沧然,有些伤感道:“昔日之家园乡邻,恐怕皆毁于战火矣。”
田峻也慨然长叹道:“乱世之中,百姓何辜?然,毁于战火者又岂止只有儁义的家乡?不过,儁义也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