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春从县城里回来,大家问她阿蛋的情况,她说人是救过来了,可是一条腿给锯了。
“怎么会这样?”夏知秋第一个大声叫嚷起来。
“是呀,干嘛要把腿给锯了?”修秀玲在吧台这边也惊诧地问道。
“医生说,蛇毒已经把阿蛋的整条腿给毒死了,如果不把腿锯掉,就会危及生命。”夏如春等大家惊诧一通之后说道:“大家商量,总还得保命为主啊。想打电话回来征求你们意见的,可医生说,如果不果断锯腿,蛇毒再往心脏里渗透,那时就是锯腿也救不过来,没有时间犹豫。就让阿蛋老婆签了字,按照医生的意见进行抢救。还好人算是救回来了。”
听完夏如春的话,那些村干部都沉默不语。
农村里一个青壮年,突然没有了一条腿,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是可想而知的了。
这就是村干部,他们把村民的冷暖疾苦都放在心上。
听到这一消息,他们的心情肯定都是很沉重的。
这一点师展算是看出来了,就是修秀玲那本来总是笑嘻嘻的脸上,也马上是乌云密布地沮丧着。
夏如春在听到修秀玲惊诧的话时,就朝师展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还是往常一样的冷漠,可是师展明显从她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得到,她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或者说是忧伤,可能是阿蛋的事情有感触,更多的是她自己的情感困扰。
从老陈头家出来到在古石桥上时,夏如春已经说过“你就在这桥下待了一晚”的话,看来是夏如花已经把师展发现夏如春呆坐在大岩石背上的情节说过了。夏如春出乎修秀玲的意料愿意带师展他去旁听村民调解会的情况,可是这是其中非常大的原因之一。
夏如春能把自己的痛苦掩饰的这么好,还能够像没事的人一样,为村里的事奔走,太说明夏如春真的是非常坚强的姑娘。
虽然师展还不太清楚,夏如春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变故,猜测可能又一次失恋了。夏如春遇到感情上这样大的曲折,没有哭哭啼啼,或者是躲起来暗自伤心。就凭今天夏如春的表现,也让师展对夏如春的坚强性格有了充分的肯定。
难怪夏如花会说,从小就没有看到过夏如春流泪。
“好了,大家忙了大半夜了,都回去休息吧。”夏知秋说道:“能把人给救回来,不管怎么说,一个家还能完整的。阿蛋家的事,今后可能就要我们大家多上点心了,该照顾的一点也不能少。等阿蛋最终有了结果,我们再坐下来研究吧。”
村干部们都走了。
师展也已经走出了吧台,正准备回自己楼上的房间。
夏知秋来到吧台前,看了师展一眼,没说什么。
“你先回房间吧,我把这点帐扎一下,就来。”修秀玲勉强地笑着对夏知秋这样说道,说话时还在夏知秋的手背上拍了拍。
“好,可以关店门了。”夏知秋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随他走过来的夏如春:“要不要爸爸陪你上去?”
“不用。”夏如春低着头没看夏知秋和修秀玲。
“如果不嫌弃,我陪你回去?”师展知道夏知秋所指夏如春“上去”是去小山岙里的小木寮柳絮那里,他有点不自然地自告奋勇地这样说道。
“嗤,你那瘸腿陪着,走到可能已经天亮了。”夏如春抬头看了一眼师展这样说道,她那眼神已经有了些许的感激之情:“谢谢你,不用,这点路我一年三百六十天走着,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家。”
“那你自己就早点上去。”夏知秋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师展一眼,然后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我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有什么事让你烦心吗?是不是你妈絮絮她的双腿又酸疼起来影响你休息睡觉了?”
真是知女莫如父,夏如春脸上的变化还是逃不过她父亲的眼睛。
“我妈最近好多了,没怎么酸疼。”夏如春看着夏知秋的脸,又看了看修秀玲说道:“是妈妈天天给她按摩一遍,我妈说比前些天好多了。”
夏如春把“我妈”与“妈妈”分开叫着,让人一下子就分辨出她是分别说的谁了,真聪明。
“这跟这几天的天气好有关系,要是遇上刮风下雨来临的天气,姐姐的双腿还是会酸疼的,给她捏捏能减轻一些。”修秀玲看着夏知秋说道:“姐姐不让我跟你说,她是怕你担心。”
“我担心有用吗?”夏知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担心了二十多年,她酸疼了二十多年。我多看她一眼她都要发脾气,还好有你在她身边,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她会怎样对付的过来。”
“我妈……就是为了爸你活着的,还有我……。”夏如春的眼睛里明显有眼花了。
能让这么坚强的姑娘流泪,可能柳絮的双腿酸疼真的好折磨人。
师展想回房间,不要在一旁听人家的家事,可是双腿不听话,挪到楼梯口就在那儿发呆着。
“所以呀,你得快点把婚事给定下来,最近能不能有个决定啦?”修秀玲听夏如春说起柳絮是为了夏知秋和她夏如春活着,就这样说道:“姐姐总是老提起你的婚事,这是她最操心的大事了,一说起不久将来就有外甥抱,她都笑得特别开心。姐姐说春春能早点生几个小知秋出来,就好推着她的轮椅在村里逛街了。这就是她的心愿。”
修秀玲肯定还不知道夏如春的情感已经变故,夏知秋更不会知道夏如春昨晚还呆坐在她母亲摔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