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带着无羡躬身行礼道,“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早就过了花信年华,为了遮掩眼角流下的岁月痕迹,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一身绿色的缎纹夹衣,将她的肤色衬托得更为惨白。
她用染成艳色的指甲,在花茎上划了一道深深地口子,掐断了一朵菊中精品——瑶台玉凤,拈在手中,一片一片扯着花瓣玩,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本宫宫里正缺个可心的人儿,你身后的宫女瞧着挺机灵的。”
贤妃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直白了,就差直接开口,问张永要人了。
张永可是连皇后都敢编派的,何况还是一个未得过宠的妃子,真把自个儿当盆菜了。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他还得做足了,“是老奴疏忽了,哪能让娘娘宫里缺人呢?立刻给您送个机灵的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张永要送来的,自然不是无羡。
贤妃可没那么好忽悠,“本宫见你身后那个小宫女就不错,让她来伺候本宫吧!”
这一回,她直接点了无羡,没给张永任何打哈哈的余地。
张永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点问题怎么能难得倒他,四两拨千斤,就将皮球给踢了出去。
“宫女可不归咱家管,这个您得问皇后。再不济,也得是宫令女官发话。老奴还领了圣上的令,不敢耽搁,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贤妃再度开口,他便带着无羡退下了,气得贤妃将手中的残菊扔到了地上,用脚碾了个粉碎。
无羡待走远了,方才低声问道,“公公,您觉得贤妃拦下我,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啊?”
张永冷笑一声,“无意如何?有意又能如何?就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翻不起什么浪来。”
“之前在乾清宫伺候的毕真是谁呀?”无羡问道。
“他是尚膳监太监,负责皇上的日常饮食。”
“他掌管尚膳监有几年了?”
“有七八年了吧!”
那么久了……
所谓病从口入,饮食与健康的关联最为密切。胃柿石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患上的,朱寿会得病,与那个毕真脱不开关系。
无羡斟酌了下用词,提醒张永道,“尚膳监负责皇上的日常饮食,得找个信得过的才行。”
张永瞟了她一眼,眼角噙着的暧昧的笑,“可不是嘛,要是有人擅长厨艺的陪在皇上身边就好了。”
这不明摆着,说的是无羡吗?
无羡被揶揄了一番,垂下眼眸,没有接腔。
眼看着玄武口就在眼前了,张永停下了脚步,“董忠之前给你弄来的东厂档头的腰牌还在吗?”
“还在。”
此刻张永提起那腰牌,是要收回吗?可惜进宫带着不便,不然倒是能还给他了。
不想张永却道,“还在就好。你此番出宫,说不定还会有人对你下手。若是遇上了歹人,尽管先下手为强。若是有人找你麻烦,就把腰牌亮出来。”
是她小人之心了。
无羡有些感动,又有些担忧,“不会给公公惹麻烦吧?”
“怕什么?咱家还没怕过事呢!只要咱家管着东厂一日,这腰牌你尽管用!”
“谢公公。”
无羡道了声谢,在张永的目送下,渐行渐远。
低沉的暮鼓声咚咚地响起,沉重的宫门缓缓地阖上,将她的身影完全阻隔在外。
张永回了乾清宫,就见朱寿仍站在殿门外,目光遥望着北方,那是无羡离去的方向。
“圣上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将人留下?”
朱寿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那个陷害小无羡的宫女,审得怎么样了?”
“老奴有罪。”张永跪了下来,“老奴看管不利,让宫女夏莲服毒自尽了,与李姑娘同寝的刘三姐也畏罪自杀了……”
朱寿问道,“董忠呢?”
“老奴查过了,董忠派去照顾李姑娘的,并非宫女夏莲,而是尚仪女官。”
张永见朱寿一脸愕然,解释道,“尚仪女官刚进宫时,颇受由一名何女官的提携,那何女官是董忠的对食。”
根据朱寿之前获得的汇报,“尚仪女官没少处罚小无羡吧?”
张永尬笑道,“李姑娘不拘小节,仪态上难免出错,明面上也不好太包庇了,遭人嫉妒反而不好。”
那个时候,董忠说不准存了让无羡出宫的心思,所以故意让尚仪女官刁难她,给她评定为末等。
“那夜回宫之后,李姑娘的衣包里被人搜出了玉佩,也是尚仪女官帮着说了话,才有了自辩的机会。”
禁卫、夏莲、刘三姐全死了,岂不是说,线索都断了?
呵呵,能在皇宫里,将这个局布置得如此滴水不漏,手都伸到禁卫军中来了,看来他得提前将禁军的权利收回来,好好对此整顿一番了。
只是……
为什么目标是小无羡?
难道是为了阻止她,被选为秀女吗?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幕后之人的真正目标,并非是无羡本人,而是她爹李霸。
因为一旦她被选中后,她爹便能借此恢复原爵。
朱寿的目光冷了下来,“继续查,从小无羡身边查起,看看她结过哪些仇家,还有她爹李霸的对头,一个都不能放过。
“另外,派一支暗卫悄悄保护小无羡,一定得是最可靠的,绝对不能再让歹人混进去,害了她。”
……
另一边,无羡出了玄武门,远远瞧见一辆马车,边上站着个胖子,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