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芬轻哂,“你不是最擅杀人吗怎么还相信这些”
“所以每一次,我都是怀着虔诚的敬意,送他们上西天的。”
无羡一脸正色,和善的笑意下,挟裹着冷漠的眼神。
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无情的话语。
矛盾,且诡异。
仵作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敢顶撞,乖乖地跑到供桌边,点上了一根香烛,来到摆放尸体的桌案前,高举着为众人照明。
屋里的视线明亮了不少,无羡满意地勾起唇角,用手中的木簪挑开死者的手心,之前看不清的地方,如今宛若开雾睹天。
“死者双手的指腹均有茧,生前应是练习弦乐的。”
舒芬见她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有意想刁难一下,“就不能是因为劳作而生的茧吗”
“死者可是三寸金莲,如何下地劳作况且,皮肤又是如此柔嫩,可不是贫苦百姓之家能娇养出来的。”
无羡用木簪划了下死者的指间肌,继续分析道,“这一块是握锄头的位置,若是常年下地劳作的人,更容易在此处长茧,而死者长茧的位置却在指腹。”
“也可能是绣花造成的。”杨慎在通房的手上,见过类似的茧。
“绣花只会用到拇指与食指,可是你看,死者除却小指,左右指腹都有茧。”
舒芬有意抬杠道,“说不定,她左右手都会用呢”
“即便她左右手都会绣花,也用不到无名指。”无羡将死者的右手翻过来,“值得注意的是,死者右手无名指的第二截位置也有薄茧。这是典型的笔茧,说明死者生前是习字的,而且惯用的是右手。舒修撰也是习琴的吧,可以对比下你自个儿的手掌。”
舒芬摊开手掌一看,所生茧的位置及其厚薄程度,确实与死者近似。
“想不到从一具尸体上,能看出那么多的名堂。”舒芬目光深邃,看着无羡的眼神,变得越发探究起来。
杨慎回想到那个流民,面黄肌瘦,指间肌的位置带着厚茧,“这具尸体不该是那个流民之女。”
曹嘉也道,“两人的容貌差异很大。”他可不信,一个长得如此埋汰的流民,能生出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
“可不是,”无羡的嘴角噙着一丝揶揄,“不过,以那流民的刁滑,定然不会轻易承认的。”
“要不要滴血验亲”常伦提议道。
“这个主意好”李元芳随即附和,杨慎等人也觉得可行。
众人兴致正高,却被无羡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滴血验亲可做不得数。”
常伦不解,“自三国时起便有滴血验亲,洗冤集录也有相应的记载。”如何做不得数
“滴血验亲太易被人利用作假了。”
常伦追问,“怎么个作假法”
“吃过鸭血吗血中加盐,可以凝固。同理,加入些别的也会让血液产生不同的变化。比如说白醋,能让毫无关联的两人血液彼此融合,而白矾则能让至亲父子的血液相互排斥。”
光影遽然一晃,原来是仵作的手抖了下。
无羡自验尸开始,就觉得他有些问题,一直在悄悄留意他。
起初提出滴血验亲之法时,他脸上略微翘起的弧度,只一瞬,立刻恢复如常。
之后被无羡反驳之后,他的表情瞬间僵硬,脸色苍白得很。
李元芳沉思了半晌,双眼一亮,“既然知道如何动手脚,早些加以防范,不就没事了”
“防不胜防,因为滴血验亲之法,本就是不靠谱的。”
最震惊的当属常伦,“为何”
后世的血型理论太过超前,哪里是五百年前的古人能够理解的,说出来,反而会被人认定为疯言疯语,无羡只得找了个易于让他们接受的说辞。
“因为滴血验亲,验出的不仅是至亲,还有远亲。中原之人向上追溯,均是三皇五帝的后代,血缘非常相近。即便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也有小半的几率,血液能够交融。”
常伦身在大理寺,看过很多卷宗,此刻经她一提,立马想到一个案例,“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彼此血液相互排斥。”
“很正常,”无羡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三皇五帝的后裔彼此通婚,同一人的身上,很可能留存着几位皇帝的血脉,但是只有一种血脉占据了主导地位,由此决定了他能否与别人的血液相融。即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是哥哥继承的是炎帝的血脉,弟弟继承的是皇帝的血脉,彼此的血液也会相互排斥。”
曹嘉好奇道,“那又是什么,决定了主导血脉呢”
“那是随机的,”无羡耸了耸肩,“一如人的相貌,即便是一母同胞,有人随父,有人随母,有人随舅,有人随姑,真是说不准的。你们若是对此有兴趣的话,可以找些人试试。”
常伦的脸跨了下来,“那我们岂不是没法揭穿那人的谎话了”
无羡在仵作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轻松,更加深了对他的怀疑,不过,她装没看见,继续看着马哲验尸。
死者是被掐死的,所以他从颈部开始探查,之后又撩开了死者的衣袖,“死者颈部有十个手印,左右小臂的内侧,各有一道三指宽的淤痕,斜贯而上。凶手多半是用腿压着死者的双手,让她无法挣扎,然后用手将她掐死。”
一番推论有理有据,无羡却是双眉拧起,沉声道,“等一下”
常伦不解,明明分析得很有道理啊,“有什么问题吗”
“很有问题。”无羡走近一步,用木簪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