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信任,无关宠爱。
这是她身为宫令女官所恪守的原则。
以及……
最后的倔强!
无羡欣赏有原则的人,“我无意与皇后对着干,只是,想在这后宫好好地生存下去,就得揪出藏在幕后的对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那人对我、对皇后,都是一个威胁。”
宫令女官紧紧抿着唇,依旧一言不发。
无羡眉头微拧,不明白她还在顾虑什么,不过通过分析,不难缩小范围,“不引人注意,就能影响皇后的,怕是只有她最信任的尚寝女官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宫令女官的手指,几乎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看来被她猜对了!
宫令女官虽然不喜尚寝女官的做派,但也不愿看着她蒙受不白之冤,“杏儿为人耿直,此事怕也是受人挑唆的。”
无羡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突然以闲聊的口气,换了个话题,“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坐在女官之首的位置上看似风光无限,却是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能被人寻出错漏,取而代之。”
自古成王败寇,被拉下马的,哪一个能有好结局?
这是宫令女官埋藏在心底最忧虑的事,此刻被人说破,身子不由地一僵,再也傲气不起来了。
风光的从来不是她,而是她所处的高位。有多少羡慕她的人,就有多少想她死的人,其中有躲在暗处的敌人,也有与她状似亲昵的密友,一不留神就会落入对方设置的陷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突然,她觉得有些累了,“这是每个宫令女官的结局。”她也不会例外。
“如果我说,我能助你离开皇宫呢?”
宫令女官被这么一问,一愣,“真能离开皇宫吗?”
无羡没有整面回答,而是问道,“离开皇宫后,你想去哪儿?”
是啊,她能去哪儿?
她自小被卖入皇宫,早已忘记了双亲的模样,即便联系上了又如何,他们早已有了自己各自的生活,又怎么会收留于她?
说不定会迫不及待地给她张罗一门亲事,收一笔不错的彩礼。
以她的年纪,早就过了适婚的年龄,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给一个糟老头做填房了。
在宫内待了那么多年,她住惯了桂殿兰宫的气派,穿惯了妆花云锦的华丽,吃惯了凤髓龙肝的珍贵,喝惯了化雪煮茶的雅致,更是做惯了发号施令的人上人。
即便这些不是她心中真正想要的,也已成了她身上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离开这一切,她真能甘于平庸吗?
呵呵,是她奢望了……
无羡将她低落的背影收入眼底,“其实,你可以跟着我混。”
“奴婢终究是皇后的人,一仆不侍二主。”宫令女官音色浅淡。
无羡的嘴角一抽,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夸奖下对方的忠臣?
可惜,皇后不知道……
“我没有让你背叛皇后的意思,我指的是离开皇宫后。”
宫令女官第一次抬起头,望着无羡的目光带着几分迷茫。
无羡的目光投向窗外,望着宫外的方向,继续道,“我一直想办个织坊,将农闲的妇人召集起来,给她们的生活多一份收入,同时,也给在灾难中流离失所的女子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知道,我手下的管事都是男子,男女毕竟有别,这事交给他们多有不便,所以一直都没办起来。你若是出宫了,愿意替我办事吗?”
喁喁的语句,织成了一幅美好的画面,让宫令女官沉浸其中,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奴婢愿意!”
虽然,只是让她做个普通的管事,远不及她在宫中有权有势,但却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像个刺猬似的,竖起一身的尖刺,提防身边的每一个人。
遇到不顺心的事,可以肆无忌惮地抱怨两声。
遇到不顺眼的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嘲讽两句。
偶尔任性一回,恣意一回,放肆一回,就像是杏儿那般,活得随性而自在。
她的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如同孕育着新芽的枯枝,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
无羡看着她的变化,勾唇一笑,“那就将那个挑唆她的人找出来,同时培养一个人,代替你,留在皇后的身边。”
还是要让她在皇后做细作吗?
宫令女官打了个激灵,瞬间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将自己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无羡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澄清道,“我不是让你出卖皇后,只是让你在有人利用皇后,对我做出不利的事情前,对我预先提个醒。”
幽幽一声的叹息,充斥着难言的无奈,“不是每一次皇后想对我下手的时候,皇上都能及时护着我的。我也只是想求自保罢了……”
宫令女官看着眼前遥望宫外碧空的女子,这一刻,她从这个在令人羡慕的宠妃身上,仿若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个在漩涡中努力挣扎的……
可悲而无奈的人……
出于同情也罢,为了自己也罢。
这一回,她没有再推脱,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待她离去之后,朱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无语道,“何必如此麻烦,将她拿去诏狱关上一阵,保证她老老实实的,想让她做什么都成。”
“皇后是个没主见的,那么些年能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靠得就是此人。除了能力之外,她的秉性也是我所欣赏的。这人我可是向你定下了,等她查清是谁教唆的皇后,就想办法替我将她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