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工地现场就吵闹起来。
闹得最凶的是一个瘌痢头。
这瘌痢头名唤赖四,原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会到工地上混几天,也就是打打杂混点银钱而已。
这种人做事不行,捣起乱来那可是一根优质搅屎棍。
张老三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昨晚便给了他和另外几个一些银钱,让他们今天在工人中鼓动。
“说什么说?勾老大都死了,摆明了就要散伙了嘛。”
“就是就是。”
“也不能怪咱们不讲义气,一家老少都指着我拿钱回去买米呢。”
“要钱要钱!走,咱们去勾家。”
……
彭巡典站到高处大声解释:“弟兄们,稍安勿躁。等于都料来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赖四一蹦三尺高:“交什么代?咱们只要钱!于都料,你是说那个哑巴吧?哦,现在是他当家啊。走,大伙找他去啊!”
这赖四说起来,算是泥水班组,也就是秦铁牛的人。
见到在他鼓动下,许多工人都蠢蠢欲动。秦铁牛忍不住上前说道:“赖四兄弟,咱可要讲点道理。现在活没做完……”
“做什么做?”赖四叫道:“别骗人了,那姓于的肯定现在和勾家那丫头,拿着咱们的血汗钱私奔了!”
“够了!”秦铁牛大声吼道:“赖四我告诉你,少不了你半文钱!于都料不来,我老秦给你!”
赖四乜斜着眼睛:“那你给我啊,现在就给我!”
秦铁牛气得浑身发抖,手伸到怀里就去掏钱。
彭巡典见状,心知这赖四就是故意过来搞事的。倘若秦铁牛开了这头,必定所有的工人都乱起来。
于是急忙上前按住秦铁牛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秦铁牛虽然性格火爆,但并不蠢。刚才被赖四一激,情绪一时控制不住。
现在彭巡典一个眼色,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停住了掏钱的手。
“看到没看到没?就是嘴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是不会给钱的!”赖四高声叫了起来。
不了解内情的工人们纷纷骚动起来。
“于都料来了!”不知是谁高声叫了一声。
众人看到,于奇正和提着箱子的勾采薇两人并排走进了工地。
在他们前面半步,是提着铁镐的二俅和铁锹的秦直义两人。
尤其是秦直义,昂首挺胸迈着步,左边手臂上还带着红袖章,上面写着“安保”两个字。
看着两人怒目金刚的样子,原本准备上前闹事的赖四也一时愣了一下。
于奇正走近之后,和几个核心人员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几人站成一溜,一字排开,面向所有工人。
彭巡典轻咳了两声:“各位兄弟,勾都料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勾老大生前对我们每个人,都好到没话说。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样,心里现在非常难过……”
“我们就想知道,钱啥时候给我们?”赖四钻到人群中,怪声叫了起来。
话音未落,收了张老三钱的几个内应,也一起聒噪起来。
“不废话,听好了!”于奇正用手在虚空中一劈:“愿意留的,站这边;要走的,站这边。”
“唷,还在这里耍什么威哦?”赖四阴阳怪气叫了起来:“我告诉你,没用。今儿个没钱,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勾采薇向前走了半步,蹲在地下打开箱子,然后把箱子调转过来,面向工人们。
箱子里面,并排码着一排白花花的银子,最上面是一张地契。
所有工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于奇正沉声说道:“我再说一次,要走的,站这边排队领钱。”
语音刚落,工人们急急忙忙朝领钱这边挤了过来。
现在勾博这边都树倒猢狲散了,在哪卖力气不是做?
何况现在这边领钱了,去张老三那边还能再拿一次。谁和钱过不去嘛。
顷刻间,愿意留下来的这边,只剩十来个人。
其中有彭、秦、虞他们的亲传弟子四、五个,要拜二俅为师的铁匠儿子。除此之外,就是那天跟着于奇正去砖窑的人中间的五、六个人。
于奇正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还有一句话,大家好聚好散。要走的朋友,等下出了这个门,以后咱们之间就各走各的阳关道了。”
二俅抢上前,两眼圆瞪着嘶吼道:“今儿走了,以后就别回!”
下面的工人有点蒙圈。
按道理说,眼下的情形应该是一股散伙的悲凉气氛。怎么看起来,这姓于的他们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啊?
且别说于都料,就是彭、秦、虞几人,脸上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于是有些人又动摇起来。毕竟现在这时候走,心里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勾都料。
其实大家要走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这里以后没着落,趁早找好下家。如果这里还能做的话,谁又想走呢?
铁匠的儿子名叫陈长寿,一脸焦急地对一个年岁相仿的少年招着手:“二蛋,过来呀。难道我还害你不成?”
二蛋迟疑了一会,缓缓挪动脚步移了过来。
有人带头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回到了留下的阵营。
每过来一个人,原本在这边的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上来搂一下肩膀,或者轻轻捶一下对方的胸膛,一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样子。
二俅和秦直义搬了一张桌子到工地大门口,工人排队按手印之后,就可以领到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