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通判于前厅之内焦急等待时,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江裳华才姗姗来迟。
“魏大人久等了,快请坐。”江裳华招呼着魏淮,举止有礼,没有半分骄矜。
而魏淮也是礼数周全,连忙拱手,即便对方是白身,又不是荣王府之人。可他早就听说了,世子离开青州城后,荣王府的一切都由眼前这个少年做主。
若非贤人,世子又怎会委以重任?
因此魏淮没有半分逾越,一直恭敬对待。
江裳华上下打量了这位魏通判一眼。比起他庸碌油腻的上司,圆滑心机的同僚,这魏通判倒是难得的一身正气,模样也是周正得很,通身都是读书人的清贵风骨。
“不知,魏大人是为何而来?”江裳华以指尖敲了敲黄花梨的桌面,茶盏内的茶汤掀起微微涟漪,茶汤面上翠青的茶叶也漂动了。
魏淮抬起眸子望着少年,才诚挚恳求道:“宁公子,下官都听说了粮仓的闹剧,这才厚颜上门,斗胆求情。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周大人与张大人一马?”
果不其然,是为此而来。
江裳华听了并没有表示,只抬头询问:“魏大人以为他二人是得罪了我?”
“下官不知。但不论周大人张大人是因何而获罪,他二人都是青州城的主要官员。长官被关押在此,衙门上下失去主心骨,根本无法勤恳办差,几欲瘫痪。请宁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
不得不说,这魏淮说话可比周众和张同知有水准多了。
表明他此来是为了大义,为了青州城官署得以正常运作,并非因为私交而冒昧上门。
江裳华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她一早就派人盯着衙门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都了如指掌。
但饶是如此,她也没有点头。只婉拒道:“我料到魏大人是因此而来的,但我也必须如实回答魏大人。周张二位大人并非得罪了我,而是因为藐视王府,又欲对赈灾粮伸手才获罪的。”
魏淮哑然,他并不知道周张二人是如何作死的。
当日,周张二人也曾邀请他一道去粮仓。但因魏淮手头有活要忙,便推了此事,务实地在衙门办公。后来,也是衙役来禀报,他才知二人在粮仓闹事被带到了荣王府。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魏淮平日里与他二人便是泛泛之交,除了公务往来,再也没有交集。他自然也懒得多管闲事,过问周张的事。
是周张的二位夫人见丈夫彻夜未归,跑到了衙门哭闹,给魏淮施压。要他将周张二人从王府平安捞回来,否则便是失职,自有秋后算账之日。
魏淮迫不得已,这才上门来求情。
“那……宁公子预备何时放二位大人回来?他二人毕竟是朝廷命官,总不能一直扣在王府,这样不成体统。或者,公子可以去书一封,由圣上裁定他们的罪名,如此也才符合理法。”
江裳华知道他的难处,便回答:“魏大人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周张二人是想来抢赈灾粮的,你想想要是延误了军情,是何后果?”
魏淮犹豫了:“这……”
“事情我只压在了王府之内,若是传入圣上耳朵,这二人有没有命活还另说。”江裳华语气平淡,但却不容置疑:“在供述出指使之前,请恕我不能放了这二人。”
他抱着最后一试的侥幸,又问:“真的没有余地可以协商吗,宁公子。”
“没得协商。”江裳华明确拒绝,“此事我会去信给世子,在世子回信之前,只能先委屈周大人和张大人了。”
“好吧,是下官叨扰宁公子了,这就告辞了。”魏淮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江裳华送他到王府门口,又开口道:“魏大人好生约束衙门中人吧。告知他们好自为之,若是惫懒划水,想端着铁饭碗当米虫,那就趁早滚蛋。多的是人想吃公家饭,没人乐得养一群废物。”
魏淮抹了抹额间的汗,心想这位宁公子真是言辞犀利,但也不失为是一个通透人。他方才只是随口一嘴,对方便知衙门底下的人是趁机偷奸耍滑了。
不过也好,平日里周大人多有纵容,疏于管教,下头的人就越来越放肆了。趁机敲打敲打,也未尝不可。
“多谢宁公子提点,下官告辞了。”魏淮拱手辞离,这便往衙门去了。
送走了魏通判,江裳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没什么可忙的,收粮之事也有王府底下的人盯着,粮仓那边有武韬,她也甚是放心。
江裳华还想继续捣药,可刚拿起药杵,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离开之前,明明将药杵放置在石桌上了,怎么药杵这会儿又跑回了药臼之中!?
冯叔早有交代,因为种植带毒奇花异草的缘故,这院子平日可没有人来,便是王府下人也不会随意进入。
今日药杵挪了位,自然不是药杵自己长了腿跑的,而是有人进来过!
是谁?不可能有人敢随意进自己院子的,刚这么一想,江裳华便欲出门去询问。还不曾有所动作,她便觉得后脖颈一凉——
那是一种金铁的冰冷触感,江裳华的身子霎时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周众和张栩业在何处?”对方语气森冷。
背后之人手中的匕首是带着恶意的,江裳华连对方的正脸都看不到,又爱惜自己的小命,只好配合着回答:“关在后院了,门外有府兵的把守。”
她以为,自己说了之后对方就会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