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裳华摇头:“不用,咱们快去快回,一刻钟后再来取针。”
“嗯!”这下地卫没有犹豫,健步如飞。出了民宅便骑上马儿拐了个弯,往后山而去。
望兴镇便是被越军第二波劫掠的城镇,虽然幸运没有被焚毁,但是镇民因为失去了家业,也纷纷都逃去利州城寻求庇护了。
因此望兴镇空了下来,如今被用于隔离染了蛊毒的病患。
地卫带着江裳华,一路快马,便来到了镇子上的义庄。义庄内同样没有人迹,但是每日病死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来,待到傍晚之时才会运去埋葬,期盼亡者早登极乐。
两人走进义庄的停尸间,有三具尸体陈列在这里,身上还盖着白布。
内里燃着麝香,用于辟秽,但因太过死气沉沉,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二人踏入其中,迎面便飘来一股尸臭,就连麝香也盖不住这气味。
江裳华没有丝毫畏惧,环视了一眼,又紧了紧脸上的面巾,才询问道:“他们都是今天刚过世的吗?怎的尸臭的味道如此之重?”
地卫并不觉得稀奇,只以寻常语气回答:“这里每日都是如此,当是这房间长年陈尸,久而久之积攒的气味吧?”
江裳华并不如此认为,她走入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就地取材得到了剖刀、护手布等物,又点燃了一些甘松、川穹,还服下了苍术水。
“你要剖验吗?!”地卫见她全副武装,惊诧地问道。
她的回答却是理所当然:“不剖尸,如何得知他们的具体死因?”
说完了话,她提步来到一具尸体前,掀开了白布露出尸体真容。
这是一具成年女子的尸体,岁数在三十五左右。单看她的死相,便知她死前是十分痛苦的,双眉紧紧蹙着不说,牙关也是紧咬着的。
可想而知,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死前的最后一刻也在忍耐和压抑着,以至于死了之后,尸体都僵硬着还维持着姿势。
染了蛊毒,后期出现疯癫症状会带给人极大的痛苦,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她是利州的百姓,不幸被越军俘虏。”
江裳华将白布全部扯到了地上,着手为尸体宽衣,解到一半,她忽而抬头看了地卫一眼。地卫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后退了几步,只远远的看着。
褪去了上衣,江裳华拿起剖刀在尸体腹部比划了一下,选定了位置之后,一刀便稳健落了下去。皮肉被划开的瞬间,一股更大的尸臭味道冲了出来。
江裳华被熏得后退两步,又连忙退避三舍。
这股臭味真是两人生平仅见,差点要被熏得干呕,即便罩着面巾,也是阻隔不了。不出一小会儿,整个房间内便被臭味充斥。
江裳华迅速推开了所有的窗,让房间散散气。刚刚回到停尸桌前,却看见一条雪白的肥硕虫子拖着血迹,在尸体的腹部上蠕动。
她吓一跳,连忙呼唤地卫:“你快来看看!”
地卫大步上前,一见这般情景,当下愕然:“这……这虫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别看这虫子肥硕,可它爬得却是不慢,这会儿已经蠕动到桌子上了,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地卫当然不会让它跑了,抽出匕首猛地一刺,扎中了肉虫。
果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还挣扎了好久,才真正死透了。
江裳华这才小心翼翼,用剖刀拨开了方才的刀口,查看之后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体内的脏器……已经被啃食了小半!”
地卫听了,也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难道,她的脏器都是被这虫子吃了吗?”地卫不确定的询问道:“这究竟是什么虫子,竟然如此凶残?”
江裳华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忽而灵光一闪,便又抬手去拨了拨死者的眼皮。可死者的眼眶空荡荡的,眼珠子不见了,只有一片血红!
透过眼眶还能看到,头颅内里……脑子也没有了。江裳华怔然松手,握紧了拳头,“可以了,我们走吧。”
地卫还不解。但见她提步离去,也只好追上来才问:“验完了吗?你确定死者的确切死因了?”
走出了义庄,江裳华扯下面巾,深呼一口气才凝重道:“我曾在一本异域杂记上面看到,有一种虫子生存于乱葬岗内,名叫食脑虫。这种虫子爱食脑髓,亦食脏器,无比凶恶。活人避之如恶鬼,根本不敢靠近,因为沾之必死。”
地卫明白过来,恍然道:“所谓蛊毒,必是由蛊虫炼制。这虫子便是毒引子吧?”
“没错,这食脑虫是一窝一窝的,一窝当中有一只王,是为母虫,负责诞育子虫。子虫是为守护母虫而生,且无法繁育。最重要的一点是,食脑虫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十分严苛,若周围条件不佳,食脑虫活不了太久。”
地卫愕然:“他们的生存条件是……”
“是温暖湿热的环境。”江裳华肯定回答:“越国境内雨水多,冬季也不寒冷,符合温暖湿热的条件,因此越国境内毒虫甚多。即便如此,却也并非所有乱葬岗都会有食脑虫。”
“为何?”地卫不解询问。
“食脑虫最适宜生存的温度其实便是人体的体温。乱葬岗多是露天,日晒雨淋的,不符合食脑虫的生存条件。只有极少数位于密林之内的乱葬岗,树荫可以遮蔽日晒,久不见光,林内湿润温暖,食脑虫才可以存活。”
江裳华一边说着,又戴好面巾,翻身上马往黎珏所在的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