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州城大街上,三人顺利买到干粮,正拎着往回走。却在路过当铺之时,见有百姓围观,她也探头望一眼。
黎珏给绝影一个眼色。高大的他便上前围观一瞬,听周遭百姓议论纷纷,他大概也明白了事情起因,“有个人牵着匹马来抵押,押了二两银子,但掌柜的开的纸契上写着一日二厘利息,所以二人争执起来。”
世子殿下衣食不缺,自然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还问道:“二厘很多吗?”
江裳华正色解答:“这摆明了是当铺坑人。便是高利贷也没听说按日收利息的,更别说还是二厘利息。二两银子按日息二厘算,便是四十文,只需要五十天的功夫,利息就可以涨得与本金同等。”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一般典当都是按月收息的。这笔典当改成按日,无疑是将时间翻了三十倍。一旦抵押人付不起利息,抵押物品就归当铺所有了。这笔生意,怎么看都有强买强卖的嫌疑。”
江裳华没说完的是,按市价说一匹马少说值十两以上。当铺只抵押二两还开出如此高的日息,明显是想吃下这匹马,随后转手卖给马行,赚个八两的差价。
八两听起来好像不多,但必须要明说的是,小老百姓的三口之家,一两银子基本足够全年开销了。谁家若是揣着八两钱,那绝对会惹来一条街的艳羡。
眼下这事儿,多少激起了绝影的正义之心,他不是没听说过关于这暴利行业的诸多恶行,被狠赚一笔还是轻的。要知道,也有人家因此而支离破碎。
绝影正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当铺里头的倏而一阵哗然。
原是抵押人将纸契撕了,拒绝将马抵押,并试图冲出当铺,骑马离开。
掌柜自然不允,追出来还撞倒一干围观百姓,强硬拉着那人的缰绳,场面一片混乱。黎珏唯一举动便是将她拥入自己怀中保护,免得遭人推挤。
倒是江裳华眼尖,一眼认出被当铺坑骗的人,“世子,帮帮他!”
黎珏没有犹豫,刚颔首,绝影已经悍然上前,将掌柜拉开,又一把将人从马背扯下稳定了局面。
“冷静一点,在闹市纵马容易伤人。”绝影的手按在对方肩上。
他的脸上一阵青白。此番被人拦下,突出重围失败,恐怕又有一系列麻烦等着他。这掌柜的就是欺负自己是外乡人,故意坑骗的!
见场面基本稳定,江裳华这才轻挣开黎珏的怀抱,来到对方跟前惊诧道:“余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世子妃?”对方同样满脸错愕,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
江裳华侧头看一眼神色不善的掌柜,“余大夫有麻烦?”
余永竹咬咬牙,也顾不上丢面儿,坦诚道:“我从京城往苏州赶,奈何囊中羞涩,吃不起饭了。便想着将马匹抵押,换点钱银果腹,再想法子挣钱上路。结果却遇到这事儿……”
原来如此,江裳华露出了然神色,转头看向掌柜:“掌柜的,你看是主动取消买卖呢,还是我拎你去衙门见官呢?”
掌柜面色一沉,色厉内荏道:“我堂堂正正做生意,又怎会怕见官!”
“堂堂正正吗?我看你是强买强卖!”江裳华一声娇斥,身为她随从的绝影已经上前一步,拎小鸡般的将掌柜提起。
“走吧,咱们去衙门请官老爷明辨是非。”
掌柜脸色难看。这个高大孔武的随从已经足够掌柜喝一壶了,别说身旁这个女子还气度自华,一看就是贵家小姐。眼下他也有些忌惮对方的身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
江裳华怡然道:“不必管我是什么人,但我想,官老爷应该会买我的账,掌柜的信吗?”
他还没傻,方才也听到了余永竹喊的那一声“世子妃”,对方身份高贵,他心下也只能自认倒霉,嘴上却还不服输:“哼,你们仗势欺人!这生意我不做了!”
掌柜的挣开绝影的大手,气哼哼回到当铺。周围百姓的围观又叫他挂不住面子,干脆挡上门板关门了。
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了,这才渐渐散去。绝影退回江裳华身后,余永竹千恩万谢:“多谢世子妃替我解围,余某感激不尽。”
江裳华眉眼温和:“不是没钱了吗?走吧,我请你吃吃饭。”
“这、这怎么好意思?”余永竹摇摇头,不敢再领受她的好意:“世子妃已经替我解决了大麻烦,怎么敢再给你添乱呢?”
她却淡淡开口:“你要去苏州不也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如此急迫,也没等我给你消息就出发了。”
余永竹讪讪,蓦然一叹:“也都怪我自己。一听说莫岚在苏州,就急不可耐地上路了,也没考虑太多。”
江裳华轻叹一声:“是我没安排妥当,这顿饭就当是我的歉意,余大夫千万不好推辞。”
这……余永竹见她真心实意,而自己肚皮也确实饿瘪了,典当马儿不成想法子赚钱也还要时间,他只好舔着脸应下:“多谢世子妃。但……我若赚到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她也不和余永竹掰扯还不还钱的事,带着他往方才吃饭的客栈走。
黎珏全程在旁,看着她主事。溪儿身上好似随时都有光芒一般,方才与恶商做斗争更是耀目璀璨,令他怦然心跳。
几人回到客栈,江裳华请他坐下,唤来伙计点了一碗阳春面,还有一份酱牛肉。
余永竹实在饿得不行,也没察觉到左手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