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坚决反对:“不行!四明你要想一想, 如果你万一出了事呢?我怎么办?双宁怎么办?如今是我有危险了吗就需要你用性命去拼?只不过是为了帮我要人手, 就要冒性命危险, 你觉得这划得来?”
她淡淡地说:“做任何一桩事情,都要去想一想付出和收益是否相宜,事半功倍多多益善, 事倍功半绝不可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等上几年, 咱们慢慢招缆人手, 又有什么了不起?再说,就算我有危险,我也绝不想你拼上性命。”
她安静地看着四明的眼睛, 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想活着就是为了替一个又一个人报仇。”
四明一时语塞,道:“可是……”
江陵不再理他, 站起身来疾步回到自己屋子里。
江陵等到晚间, 也不见汪晴回来, 倒是邓永祥来问四明要不要一起去接货船,他倒是想自己亲自去一趟。江陵想了一想, 便也跟着去了。她想亲自看一看运货的路线。
这次诸人与龙靖手下会合的地方又与上次不同,乃是货船集中的城外大码头, 福州多水,河道四通八达,码头自然也多, 这个码头很大, 便算是到了黄昏时分船只仍然来来往往进出不停, 江陵四明和邓永祥穿得极是普通,因为天气渐寒俱都戴了薄帽,半遮了眉目,河边风大,怕冷的便都作此打扮,旁人看上去便一点也不起眼。
几人上了一只半新旧的货船,过了一会儿便晃晃悠悠地驶出了码头,后面跟着另一只差不多大小的货船,船老大大声打招呼:“这便走了吗?”
江陵船上的船老大站在船头大声说道:“时间还早,到下一个码头去歇夜!刚好给咱家闺女带点儿麻糖!这码头的麻糖不够甜!”
另一艘船上的船员便大声嘻笑了起来:“怕不是咱们闺女要吃糖,是咱们嫂子吧?”
船老大笑骂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滚你的吧!”
一片哄笑声中,两只货船离开了码头。
江陵看向邓永祥,邓永祥点点头,她便知道这两艘货船都是邓永祥的,但至少自己所坐的这艘船上有两拨人,其中一拨想必便是龙靖的人,另一拨默不作声的应当是邓永祥的人了。
龙靖的人这次自是来指点邓永祥的人如何接货。却并不见赵帆。
货船先是往河道里驶,绕了两个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货船泊在一个偏僻的河道弯里,那河道弯四周俱是高高矮矮的树,船上的灯火全媳了,悄无声息。便是不远处也看不出一点影子。
船上诸人尽皆躺倒休息。
到得亥时,天早已黑尽,天上只得星星却无明月,一点声响也无,江陵只觉船身一动,便见货船悄无声息地驶出了河道弯处,船老大低声提点,数人摇橹,驶得飞快。
江陵四明和邓永祥俱都坐了起来,从船舱中盯着水面前方,只觉船速疾且快,而河道渐宽。江陵记性极好,记得并不是她上次出海时的那条河道。她闭口不言,心知这些海上客怕是对所有的河道海域都了如指掌,绝计不会只有一条路进出海面。
驶了不知多久,货船停在了一个角落,江陵仔细看过去,发现这个角落在河面看去并不隐蔽,但在岸上看却是个死角。依旧是等巡夜的兵士过去之后良久,船老大低声吩咐了几句,先前未摇橹的邓永祥的人手便点点头,一时间船上两拨人便全部一起扳橹,此时船速陡然加速,比之前那段路更是快速,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朝越来越宽的出海口疾驶而去。
此时风甚小,潮水却退得快,江陵只觉得船底似有一股推力,加速了船只的前进,只短短几个瞬间,江陵再回头看去,原先藏身的角落便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前面是海天一片夜茫茫。
货船上诸人此时方才出声,船老大道:“几位老板莫急,还有一个时辰方能到达。”
江陵便问:“还有一只船呢?”
船老大道:“泊在出海口附近,万一咱们回程不巧被发现,他们那只船便可以代替我们的船引走注意,到了紧要关头船上诸人弃船跳河便是。是以那艘船上的人比咱们这船上的水性身手厉害得多。”他仿佛知道江陵的身份,短促一声笑,说得甚是详尽。说完又看了邓永祥一眼,邓永祥点点头,记在心中。
江陵若有所思:“不巧被发现,代替我们的船?”
船老大嘿嘿一笑:“瞒不过林老板,本来便会有人悄悄替我们遮掩,但总需要个糊得过去的表面文章。我们能打通的人不多。”
邓永祥自然更清楚这些内里乾坤,笑而不语。
海商乃至海盗倭寇与陆上官商勾结,对于这些豪商家主来说,从来便不是多大的秘密。只是人人都需当作不知道,并且绝不沾手。
四明把话听在耳里,一言不发。在龙靖海船上的过两个月里,虽然被暗中看管,明里却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起初他只是在了学辨认方位,后来和李四交好之后便虚心求教。李四自然不是那些普通海盗能比的,是以虽然所学时间虽然不长,在这等近海的地方认个东西南北风向方位还是能够的。这一路过来便不断辨认着,渐渐脑海上便有了条具体的线路图。
江陵也在认路,但在这方面于她却是个弱项,只能辨认个方向和速度,余者很快便糊涂了。
她有些颓然,她记性好,若边上有参照物便能记得极牢,这般海天茫茫,便完全不成了。只得闭了眼,感受速度与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