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宁当然知晓是为什么, 干脆地点点头, 江陵歉意地对着双宁笑了一笑, 双宁安抚地回了一笑,道:“林哥儿你放心,一心姐和三水四明都是很好相处的, 你甚也没带过来, 我先去针线房给你拿几件衣服鞋袜,你把尺寸告诉我。”
林家仆从的衣裳鞋袜都是有按时按季分发的,一年四季, 除了夏季,每季两套,夏季要多一套——江南的夏天酷热潮湿, 极易生汗,有时一天要换洗两次。大家都穿一式的,江陵既进了府, 也就得和大家穿一样的,故此林展鹏并未让她拿林掌柜那里的衣裳过来。林家的仆从制衣向来会多上几套备着, 临时去拿倒也不妨, 若是尺寸不合, 一心双宁都是惯做女红的,改起来极便宜。
双宁离去,林展鹏带了江陵进了厅堂右边的书房, 这是由右边两间正房打通了的大书房, 极是宽敞, 他一边走一边说:“一心和双宁跟着我已经六七年了,双宁比较活泼,一心比较温和,她们不出门,只照料我的衣食住,三水和四明,三水年纪比我大,性情稳重,四明年纪要小些……你日后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会更多,慢慢了解吧,多向他们学学。这书房以前是一心打扫,不过一心不识字,日后你在府里的话书房就交给你了,要小心打扫。除此之外,书房里一些其他的东西你也要看着学着。你记住,你和三水四明不一样,我需要的心腹不仅仅是一种类型的。”
不知为什么,江陵隐隐明白了林展鹏的意思,他对她,寄予了厚望,三水和四明,以后可能是林掌柜,可能是周掌柜,可是她……不是。
江陵垂下头,她本来也不想是。
林展鹏顿了一顿,又道:“你跟随在我身边的时候,多看多听多问;需要你回到铺子里的时候,我会让你带些书回去,上午学习功课,下午在铺子里学习,什么都要学,如何经营、如何盘账、如何进货……不拘什么,都要学,明白吗?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林叔他们,我会跟他们交代清楚的。以后等我阿爹精神好些了,你少不得也要跟我去他身边,听他说说话讲讲经。”他补充一句,“阮姑会在阿娘身边,我们谈生意的时候我阿娘和阮姑基本不会出现在阿爹面前。”
江陵蓦然抬头,纵然她知道林展鹏为人好、善心,特别是对她很好很好,可是好到这般几乎毫无藏私倾囊以授,她再涉事不深也起了疑心,她不懂怎么养心腹,可是……养心腹是这样的吗?他对三水四明,也是这样的吗?
林展鹏却与她对视,半点没有回避的意思,看过来的目光清正坦荡、温和信赖,他说:“林溟,我说过,你和三水四明不一样,我希望你日后能独当一面。”
江陵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林展鹏的目光微微一凝,似是想到些什么,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髻,笑道:“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
江陵见他不答,又问:“你什么都教给我,不怕我以后做坏事?”
林展鹏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背叛我?可是你为何背叛我?”
江陵想了想,还是问:“你不怕我本来就是坏人?”
林展鹏反问她:“你是吗?”
江陵咬着唇,道:“那如果我以后得了别家的收买,如果我有更大的野心……”
林展鹏摇摇头:“我舅父如今是三品官员,我兄长日后也定然是朝中官员,你要如何才能背叛我?就算你有更大的野心,相互成就不是更加有益?你若有大本事,我,”他顿了一顿,“我也不必非要把你困在林家。”
他慢慢地轻声重复说:“若你是鲲鹏,你本就该翱翔九天。我会放你走,我不至于没有这点气量。”
江陵哑口无言,她到底才九岁,面对的又是一直只是无条件善待她的少年,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慢慢低下了头去。却没看到林展鹏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温柔。
林展鹏的温柔眼神一瞬即逝,他走到书案前,找到一个暗柜,从衣领内取出项链,那里有一把小钥匙,他用钥匙打开暗柜,暗柜不大,里面放着几本册子,他取出一本旧册子递给江陵:“这是林家历代积累下来的鉴别经验描述,还有一些稀罕物事的记录,一共有五册,这是第一册。这几日你就在书房看这本册子,不可拿出书房去,不可与外人提起。你需得边看边记住,看完了再换下一册。”
江陵默默地接过册子,册子略厚,颜色已经泛黄,翻折痕迹很多,封面上只写了两个字:“林氏”,翻开第一页,亦无目录,直接便写了一种珊瑚珠的等级鉴别,字迹粗细随意,毫无筋骨可言。
林展鹏道:“林氏先祖和大多数长辈都是粗识文墨,只会最简单的记录,并无文采可言。各种宝石的鉴别后面还有其他长辈的补充和纠正,比较杂乱,看起来会有些吃力。你先背下来,日后一一印证即可。”
江陵自出生起便与各种名贵宝石为伴,江宣几乎是手把着手教江陵玩宝石,除了小心不要让她把宝石塞到嘴里之外,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到四岁上头,江宣发现江陵在宝石辨别上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便更是什么稀有什么往她面前放,整匣整盒地随她摆弄。他认为天赋这种东西天生天长,灵性和直觉更加重要,便从此不再教她,打算等她略为年长,再来具体教导,这样的话,不至于太早让天赋灵气被后天教学混淆掩盖,也不至强行挖掘变成掘苗助长。
正如许多幼儿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