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回头关上房门, 见那女孩儿背朝着房门站在床前似乎在整理东西, 听到她进来也没有回头, 便走到女孩儿身后三步远处停住,大概是听到脚步声不对,女孩儿忽地转过身来。
她见进来的并不是客栈的小二, 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儿, 怔了一怔,却显见得并未受惊,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江陵, 过得片刻也未出声。
江陵本想等她先说话,见她始终不出声,便冲她一笑, 倒也没有刻意卖萌,因这两年长回了不少肉,笑起来左颊又能看到浅浅的酒窝, 她端端正正地用官话问道:“你是汪家姐姐么?”
那女孩儿仍然没有表情,仍然不说话, 只一径看着她, 江陵也不害怕也不尴尬, 大大方方地道:“我姓林,现在住在林家。就是那个衢州府城最大的珠宝林家。”
女孩儿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是林家小姐?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真的能听懂, 而且她说的也是官话!是的, 汪峰当日说的也是官话, 因此江陵推测既然汪家女孩儿敢独自远行与父亲会合,定也是会官话的。
林家人也都会说官话,阿爹自小也教她官话。商户人家要行商,特别是珠宝商户,是要走南闯北的,当然官话是必须会的。
江陵歪了歪头,露出几分天真:“我不是林家小姐,我也不是林家的人,我就是住在林家。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阿爹不是林家人杀的。”
那女孩儿看着江陵小小天真的模样,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警惕后退有些大惊小怪,便站定了不再后退,脸上神情十分冷漠,淡淡地说:“酒醉的人从不会承认自己酒醉。杀人的人当然也不会说自己杀了人。”
江陵认真地说:“可是我不是林家的人啊。”
女孩儿冷笑一声,指着门道:“出去。我看你年纪小,不叫官差抓你。”
江陵叹了口气,她长得好看,又显得一团孩子气,一口气叹出来似是扮老成,十分趣致,就连那女孩儿也窒了一窒,气焰稍稍一挫,江陵道:“汪家姐姐,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可是我知道,你阿爹并没有去金华、龙游的其他珠宝商家售卖过珠宝。因为他不用去的啊。他来林家卖有瑕的珠宝,是因为有人串通了你阿爹坑骗林家,那人是想要害林家。汪家姐姐你一定知道你阿爹有三颗不大好的猫儿眼。”
她一番话说得极快,那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叭啦叭啦地说完了,且还趁她不注意走近她身旁,诚挚地拉住她的衣袖:“汪家姐姐,虽然你阿爹待你不大好,可是你也是真心想要抓住凶手的对不对?”
那女孩儿一瞬破功,简直要跳起来,她瞪着江陵像见了鬼一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陵侧了侧头,理直气壮:“我不是林家的人,我就是住在林家,我是被林家雇用的,所以我是中间派。我现在是在和你讲道理。你今天出去见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女孩儿被她的东一榔头西一锤气得笑起来:“我现在见的人是你,我想你也肯定不是好人。”
江陵一怔,想了一想,道:“我也的确不算好人。”
女孩儿不禁有些烦躁:“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说完了快走。”她起先见江陵小小年纪一脸正经,便想着定是林家派来的小说客,却没想到她说话辞不达意,毫无重点,絮絮叨叨地只说林家没杀她阿爹,倒是有点相信是她自己找了来的。
江陵眼睛一亮,道:“汪家姐姐,我有三个问题,你能回答我么?”
女孩儿看着她,江陵穿的虽是旧衣裙,衣裙质地却算得上是好的,并不是贫户人家穿得起的,而且细看去容貌极美,玉雪一团,仰着头认认真真地问她,她虽然不耐烦,却也觉得很好看,不由得心想,打她一顿赶她走么?可是打一个小小女孩儿是不忍心的,这般白嫩的肌肤打出血痕来可也太不雅相了;可是不打她由着她歪缠么?可真是麻烦。不禁紧紧皱起眉头。
江陵先是见她一直冷漠和面无表情,然后被自己又气又吓破了功,此刻却又皱眉烦躁的样子,心下想起她父亲初丧,就算是她父亲对她不好吧,那也是父亲,忽就也有些不忍心,一口气便窒了一窒,却又教女孩儿看到了她乌黑大眼睛里的伤悯,两人都不由得呆了一呆,方同时说道:“问吧!”“好吗?”
江陵见好就收,不再装傻卖痴,端端正正立即问道:“第一个问题,你阿爹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汪家女孩儿呆了一呆,目露疑虑,似是不明白林家人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江陵装作看不懂她的眼神,只侧着头等着她回答。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当即便答道:“腹部中刀,失血过多。”
汪峰并非在客栈遇害,这一点林家也已经探明,但具体的死因却并不知道,在哪里遇害也并不清楚。
女孩儿答毕,却又反问她:“你不知道?”
江陵却也没想到这女孩儿这般爽快,忍不住也反问她:“官府允你告诉旁人么?没有人知道你阿爹是怎么遇害的,官府不许发现你父亲遗体的人说出来。”
小少女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们是凶手,你们就比我和仵作更清楚我阿爹的死因,我再瞒着你们那就是个笑话;如果你们不是凶手,我说出真相岂不是更有利于找出真凶。难道不是吗?或者你们当我是傻的吗?”
她又道:“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你们林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