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步履轻捷地走到了林家大宅门口, 这一段路并不短, 她也走得不慢, 四月的暖阳在午后已有几分热意,却并没有让她有丝毫汗意,她纤细而矫健的身影看不出一点疲惫, 让人看着便心生振奋。
守门的林大伯和江陵早已熟得很了, 一见她走进来便笑道:“林哥儿回来了。”江陵笑吟吟地道:“是的呀,林伯,二少爷有没有把我的表礼转给你?他可不要昧了我的礼说是他送的, 那可不成。”林大伯被她逗得直笑:“你又来逗大伯,二少爷还会昧你的礼?怕是你根本忘了大伯,二少爷替你全的礼才是。”江陵睁大眼睛:“咦, 这都被你知道了?”
林大伯笑个不停,拍拍她的肩:“哥儿快进去,别跟大伯耍嘴皮子来, 看误了事儿。”江陵笑嘻嘻地跳了几步,方快步向林展鹏的院子走去。
林展鹏并不在院子里, 一心双宁三水四明倒在了个齐全, 江陵探着头问:“五常呢?六安呢?”
四明不耐烦地说:“那两小子出去办事了。”
江陵笑嘻嘻:“四明又吃醋。”
四明懒得理她:“看把你能的, 就剩一张嘴了,斗嘴我是斗不过你,不与你斗。”
双宁抢白他:“你岂止是嘴不如人, 技也不如人好不好。”四明瞪了她一眼, 却没有回嘴, 江陵在一旁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四明没好气地说:“看你那丑样子,别捂嘴啦,不好看相!”
这下子三水和一心也笑出来:“四明你吃了□□了,林哥儿才回来你就吵嘴吵个不停,之前走了一个月,你可没少念着。”
四明便炸了毛:“她要去福州!是不是疯了!这个时节去福州!”
三水和一心双宁都大吃一惊,三水两年前已经成亲,派去了龙游县城开了个珠宝铺子,林家在龙游本来是没有珠宝铺子的,这个铺子也不算大,给三水练手兼做个落脚点,三水是个默不作声却有本事的,两年时间已经在龙游立住了脚,小有口碑。
四明也经常去外地的铺子里帮手,他年纪也不小了,和双宁彼此有意,因四明性子跳脱些,林展鹏便想先把他放在大铺子里做副掌柜,这之前让他去各地铺子里再磨一磨。
因此林展鹏身边新挑了两个贴身小厮五常和六安。
一心也已经成亲,但林展鹏却道身边不需要再添丫头,一心便还是白天回来帮忙,和双宁一起料理林展鹏的贴身事务。
是以江陵要去福州的事三水和一心双宁俱都并不知晓。
三水最是稳重,却也不安道:“福建一向水陆不宁,黑白两道混乱不清,此时又有倭寇海盗一起犯边,少爷怎么会同意让你去那里?”
一心和双宁焦急地看着江陵,却没有出声,她们俩人这几年常跟着江陵出外,已经不复几年前不知外事的样子,对江陵的行事和性子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心知江陵必是另有打算,若是想说自然会说与他们听。
江陵笑了一笑:“海盗为何犯边?福建众客商的宝石从何而来?”
三水马上明白过来:“你想与他们做生意?”江陵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可以?”
四明张口结舌:“这是少爷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莫不是疯了?”
江陵沉默了一会儿:“我答应少爷会小心行事,再说这次只是去看一看。”
再多的话却不适合再说了,江陵安抚地笑着说:“放心吧,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定然不会置自己于险境当中。我不会去海边,也不会去有危险的城镇。”
倭寇犯境,海盗荡边,却也从来没有进过福州城。
林展鹏的舅父陈知府的话一句一句地响在耳旁,这次去徽州,一半是谈生意,另一半却是为了去见陈知府。两年前陈知府在温州的任期已满,调任徽州,因四年前倭寇与温州海边渔民勾结的缘故导致朝廷大败,因此陈知府调去徽州任职只是平调。所幸这一任不仅平安无事,考绩甚优,若无意外定然能升一级。
那天林展鹏与陈知府密谈,把江陵带在了身边,陈知府虽然意外,却因为一直深信外甥,便也由得江陵在一旁旁听。江陵在那天听到的,一大半其实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另一半当中尤其是来自官府上头的信息令她心中有莫名的兴奋。
她于是对林展鹏说,她要去福州,林展鹏自然不肯答允,江陵在回程的一路上都在说服他,到最后与他说,若是不允,她自行出发,因为林展鹏当年答应过的,只要她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林展鹏无奈,自从江陵认了林掌柜为义父之后,不知为什么她再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性子自由自在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这四年下来,他已经再清楚不过她的性格,也知道她虽然看似激进冒失,却心中早有筹划安排,怕是会遇到什么险境都模拟了几十个,每个险境当如何进退亦井井有条了。
只是她究竟还小,虽然会筹谋,却终究见识不够,林展鹏附加的条件便是让林掌柜一起去。
江陵大笑答应。林展鹏便知道落入了她的计算——她当然知道他定然不会轻易答应,而林展鹏若是提出自己要一起去,江陵定然也不会答应,最终的结果是两人都退一步,人选必然是林掌柜。
只不过林展鹏也早知道若是提出自己要一起去是不妥当的。他已经离家一个月,许多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处理,而且这个时候去福州要说服家人着实不易。他是林家的当家人,林家再无他人可以继承家业,他自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