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心里多少也明白一点儿的。”孙玉女让徐循靠到她身边,自己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按说嘛,这宫里,除了皇爷,下来就是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再下来就是太孙……可太子宫那么多口人,都住在春和殿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日子其实不大好过,单单住就住得不太舒服。咱们太孙宫也是一样,一般富人家的妻妾,住得还没那么狭窄呢,日常用度,也不至于就这么一板一眼的,按着规定来办,一点都不敢逾矩。这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别人八卦她的时候,徐循心里肯定是不大开心的,现在她来八卦别人,那滋味就不一样了,尤其这事还牵扯到太子、太子妃,忻娘激动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怎么说呢……”
“就是不太受皇爷的待见。”孙玉女倒是把话给徐循说完了,“三个儿子里,皇爷最喜欢的那就是汉王了。前几年汉王才到封地去的,以前几年在这里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好,太孙也罢,没少受他的窝囊气。就是他人现在去了山东,也有的是人为他在皇爷耳边说太子的坏话。皇爷在的时候还好,皇爷一出京,咱们太子宫、太孙宫,就得夹着尾巴做人,稍微有一点出挑的地方,就有有心人给皇爷吹风呢。这赏东西也是一样的,赏得频繁了,大哥就落了个奢侈的名声,撞到皇爷那里总是不好。所以,咱们两宫对妃嫔的教育,一直也都是最严格的。皇爷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呢?除了大臣们,那就是妃嫔们了么,平时没事,都不让我们进内宫,就是这个道理,谁知道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哪个娘娘?她在皇爷跟前多一句嘴,说不定吃亏的就是太子和太孙呢。”
徐循这才明白了过来,不免叹息道,“这么说,平时太子妃娘娘,还有太孙妃姐姐进内宫的时候——”
“都是把心提在嗓子眼底下进去的。”孙玉女撇了撇嘴,有点不忿气似的。“正经的长子嫡孙,在宫里倒和外人似的,行动就是受气,说出去人家都当笑话听呢。可事情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现在我是不用进去了,心里真是松了一口气,以前要进去的时候,每回进去,一句话出口前,都要在心底打三个滚。就怕行差踏错了,转过头又是麻烦。”
徐循听得一愣一愣的,感叹着说,“我去请安的时候,几个娘娘看着都是好和气的呢……谁知道,心底下就这么计较呢?”
“你看到的那都是主位了。”孙玉女笑了,“张贵妃娘娘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位是个好人呢,和我们春和殿,一直都是很亲近的。王贵妃娘娘也没什么好说的,王娘娘身子不好,她也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陛下心底惦念她,一直给她抬位置,她本人是一点都不管事。主位年纪都大,对我们都挺好的,是那些就比我们大一丁点儿,正是当红有宠的婕妤呀、昭仪呀、嫔呀,最难伺候了。反正咱们现在还不用进宫,等咱们什么时候要进去活动的时候,我再和你说吧……”
徐循觉得自己真是求知若渴,一边听着孙玉女的话,一边嗯嗯地点着头。孙玉女看她这么听话,自己一边说一边也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徐循的额头,忽然很怜惜地说,“哎哟,真是倒霉,可怜见的,下个月初一是张娘娘的生日,也没有十天半个月了。要是这消息传到后宫里去,到时候,你可就成了西洋景儿,人人都争着来看你,也不知我们娇娇的小循,会不会被看得哭起来。”
徐循心想:我才不哭呢,不就是看我吗,爱看就看呗。
她的想法估计是流露到脸上,孙玉女笑得更厉害了,她揽着徐循的脖子,爱怜地说,“大哥真忍得住,这么可爱的忻娘,都能不吃……快和我说说,当天晚上他都怎么折腾你了。”
徐循连对着何仙仙都没说实话,对孙玉女那更不会说了。她含糊其辞,“真的没有折腾,就是说了几句话……”
孙玉女和她夹缠了半天,这才走了。徐循转头就把孙玉女的话全告诉了钱嬷嬷,问她,“太孙嫔说得都对吗?”
钱嬷嬷犹豫着说,“这汉王的事,我们知道得也不清楚……不过,别的事,太孙嫔说得挺在理的。”
这也就是说,春和殿的确是不大讨年轻妃嫔们的喜欢了。徐循点了点头,又问钱嬷嬷,“那您说,现在太孙宫里这几个人,有谁是张贵妃娘娘,谁是王贵妃娘娘,谁又像是皇爷的昭仪、婕妤啊?”
对这点,钱嬷嬷的回答却很坚定,“您们都是一批进来的,以后在宫里,都是太孙的潜邸老人。潜邸老人,就该互帮互助,您们中间可没有什么敌我……您就只管放一百个心吧,三个贵人,都不会害您的。”
徐循对钱嬷嬷的话总是听得半懂不懂,但又不知怎么,特别信服。钱嬷嬷这么一说,她就立刻高兴了起来,“那就好,不然啊,我还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呢。我这个人啊,就是特别没心眼子。”
“谁要这么说您,谁才没心眼子呢。”钱嬷嬷笑着摸了摸徐循的脸蛋,话锋一转,“不过,就是潜邸老人,也有个亲疏主次……您和别人再好,也不能忘了,太孙妃娘娘那才是您的主子。”
徐循怎么会忘了这点呢?就冲着太孙妃压根没问过那晚情形这一点,她就对她多了几分亲近。
除了这个插曲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