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长长舒了口气,就好似心里头莫名其妙出现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马上就要憋死的时候,这座山又忽然也莫名其妙消失了。
等到黄四娘换好衣裳,三人一行,通过新桥人沿着河岸往东走来到了河北岸。同样满地的落叶,枯黄的野草,成堆的秸秆垛,满眼的萧瑟。
“这个村子是葛家庄,过去之后就是我们黄岩村。”黄四娘指向前方,和刚才相比,她的精神头好了一些,回头看了一眼韩玉和白泽,咬了咬嘴唇,就不说话了。
村庄都不大。没多远就过了葛家庄,黄岩村里,路旁有不少黄色的圆溜溜的鹅卵石。韩玉立马就猜到了这个村庄名字的来历了。
“咦,这不是四娘吗,你跑哪儿去了?你爹娘疯了似地到处找你,嚷嚷着找到你非把你打死不可呢!”进了村子,路上一老汉牵着正在啃草的羊。摆着手说道。
“嗯,三爷,我知道了。”黄四娘应了一声,兴许是被打怕了,脸上又多了一份惊恐,更是对即将到来的这件事。有些心惊胆战。
韩玉很礼貌向老汉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抓了抓黄四娘的胳膊。也没说话,但想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应该传达到了。
“爹,娘,四姐她回来了!”忽然一个十来岁的男娃子在门口大声喊道,眨巴着眼睛看了看白泽和韩玉。又把两手放在嘴边当喇叭,“还领着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六娃,外面有风,你出来干啥,要是生病了可咋办?!”黄四娘笑着过去,谁知道还没走到弟弟的跟前,就听得一声炸雷般的大吼,“你个死妮子!跑哪疯实去了?!”说着,这面向有近五十岁的男子,脱了脚上的破鞋,大步走上来,眼看就要朝着黄四娘的头打下来。
这男人是黄四娘的亲爹——黄来旺,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妇人,是四娘的亲娘——葛氏。
“慢着!”韩玉一着急也大吼了一声,看这男人手上的鞋子没有拍下去,这才松了口气,“是我拉着四娘说话,她才回来晚了。”
黄来旺扬起的手,落下来,皱着眉头看了看韩玉和她身旁的白泽,问道:“你们是谁?我们家的事儿还要你管?!我不管她是为啥回来晚,回来晚了就得挨打吃教训!”
“你们是四娘的爹娘对吧?”韩玉往前走了几步,用力把黄四娘拉起来,说道,“听说你们要把四娘卖给一个五十岁多的老光棍,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能有什么假?!我自家的闺女,想卖给谁就卖给谁!”黄来旺语气还是很冲,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葛氏,葛氏也连忙点头说是。
“五两银子是吧?”韩玉把黄四娘拉倒身后,转过身去,重新看着黄来旺夫妇,“也别卖给老光棍委屈闺女了,我出八两银子买了四娘。”
“八两!”黄来旺禁不住叫了出来,连忙转过身去,看着葛氏,不停地使眼色,小声问道问道,“他娘,八两银子,卖不卖?”
葛氏瞟了一眼韩玉,说道:“八两当然卖,多得三两呢。怕就怕他们就是想拐走咱闺女,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八两,八两银子当然卖!”黄来旺扬着下巴说道,“哼,八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要是你们拿不出这个钱来,就是想拐走我家闺女,今儿个你们就别想出了咱这个黄岩村!”
韩玉问道:“家里可有笔墨和纸张?”
葛氏说:“有。”
韩玉转身朝白泽伸出手,白泽把钱袋递过去,接了钱袋,她打开来,拿出十两银子,在手心里掂量着,说道:“那笔墨来,我们立了字据,你们签了字,银子就是你们的!”
“六娃子,快去,去你叔家纸笔来,快点你!”葛氏连忙喊道,在黄六娃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因为动静很大,周围街坊邻里都来围观看热闹。
韩玉提笔,在泛黄的纸张上草草写了几行字,大意就是黄家把女儿八两银子卖掉,不许反悔之类,还让黄来旺和葛氏摁了指印。她把这张卖身契整整齐齐叠好,这才“啪拉拉”把八两银子放在石头台子上,随后又从钱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扔上去,“这个是多给你的,四娘卖给我之后,和你们再没任何关联,不要来找麻烦,否则等着官差上门吧!”
“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会写字,做事也不拖泥带水,啧啧……”
“这下来旺可发财了,一下子八两多的银子,这两年就不愁吃穿了!”
“杏花村的韩家啥时候出了个这么大方的女娃子?”“听说有一个不是嫁给了县城白家,是不是就是这个?”
……
街坊邻里私下的小声的议论着,就算是听力有点问题,也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为啥?因为平时乡下人说话的声音很大,恐怕对方听不清,而小声议论的这些人都本能地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实际上并不小。
黄四娘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时抬头瞟一眼黄来旺和葛氏,但是看向弟弟妹妹的时候多少带着一丝不舍和眷恋,而瞄向周围邻里的时候,则是有些畏惧,明显是生怕被说三道四。
“闺女是我们生我们养的,现在卖给了你,也给你签了卖身契,今后她跟我们黄家就再没有半点关系!”黄来旺好像在宣布一件大事,还不忘朝周围人革命似地挥挥手,“你放心好了,咱这乡下人家穷是穷,但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孬种!”
“那就好,咱这父老乡亲也都看到了,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