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几堆奏章看来,显然是有人想借着日前你在朝堂上的那番劝谏,故意把事情闹大,再栽赃陷害啊。”冯永亭一边翻阅奏章,一边皱眉沉吟道。
张维垂下双目,做出恭顺的模样,点头应道:“似是如此。”
冯永亭沉思片刻,道:“这边的,否则就不会把弹劾皇后媚主祸国的奏章特地分拣好,让你审阅纠察了。”
张维也是这么想的。
皇帝或许已经开始对张圭的大权心生不满,但是这点不满在数年的师生情谊和辅佐之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然而再不值一提,裂隙也已经产生了不是吗?
张维在心底微笑。
冯永亭一心在此事上,并没有注意到张维神色上的细微变化,沉声道:“首辅大人虽然离京回乡了,但是每日的奏章依旧要快马加鞭地送达,等候大人批阅,想来这些奏章很快便会送到首辅大人的手里。等首辅大人看过奏章,传信回来,咱们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吧。”
京城的一切皆是张圭在离京前就都用心布置好了的,他们若是贸然行事,有没有成效尚且不论,只怕会打乱张圭的计划。
张维顺声附和道:“如此,那内阁就等首辅大人示下吧。”
对于权欲心极重的张圭来说,即便是他这个内定的心腹接班人在平时都只能打打杂,就更别说内阁的其他人员了。
如此大事,岂能自作主张。
冯永亭点点头,重新翻阅起御案上弹劾黄宜安媚主祸国的奏章来,暗自揣测上次他登门威胁之事有没有暴露。
黄宜安会不顾自己的清誉,将一切都向祁钰和盘托出吗?
冯永亭心里拿不定主意,浮躁之下,便怨恨起明缃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满嘴胡说,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过早地在黄宜安面前露了痕迹。
对于坑自己的人,冯永亭向来是不吝报复的。
因此一回到自己屋里,冯永亭便吩咐心腹内侍,语气森森地吩咐道:“听说永昌伯府的小公子最宠爱的便是身边那个叫玉竹的小厮,片刻都离不得身,你知道怎么做吧?”
心腹恭声应诺,自去安排。
冯永亭对着合上的门扇,露出阴森恐怖的笑。
……
对黄宜安的弹劾,很快就从宫内传到了宫外。
黄伟和王氏得知后十分担忧,连忙递了帖子,请求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正巧英国公府也得到了消息,同日也往宫中递了拜帖。
李太后见了,也没有多问,直接让人把拜帖送去了坤宁宫,交由黄宜安自己处理。
对于自己挑中的人,李太后还是有几分自信的。黄宜安要真是那等媚主逢迎之人,就不会大婚一个月之后,才在她的威胁之下,屈服圆房了。
再说了,祁钰为什么荒废经筵、怠惰朝政,李太后比谁都清楚,自然不会糊涂地把过错归结到无辜的黄宜安身上。
庆嬷嬷见了,有心趁机替黄宜安辩解几句,又想到李太后近日因与祁钰的争执以及祁钰荒怠朝政的消极反抗,心中十分恼怒忧闷,只得暂且忍下,命心腹人将黄家和英国公府的拜帖送到坤宁宫,替她宽慰黄宜安一二。
坤宁宫里,黄宜安收到庆嬷嬷的好意,心中十分感动,很是大方地打赏了传信的宫人一把金豆子,也算是为庆嬷嬷做脸面。
那宫人十分开心地接了,谢别而去。
黄宜安回到西窗下,盘腿坐在榻上,半伏在小几上拆帖子看。
帖子上固然不可能流露出对她在宫中近况的担忧,但是黄宜安只看着帖子上的落款,便察觉浓浓的关切之情铺面而来,心中又喜又忧,不由地长叹一声。
祁钰正好进来,见状紧两步上前,揽住她的肩头,关切问道:“怎么了,何事烦忧不畅快?”
黄宜安顺从地倚在祁钰肩头,扬了扬手中的帖子,娇嗔道:“还不是因为臣妾媚主祸国,引得朝臣不满,因此母亲和张姐姐都特地递帖子入宫来教训我。”
娇嗔的语气,有不满,还有故作玩笑来开解他。
祁钰心中十分歉疚,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紧,低声叹道:“你放心,朕已经命张维彻查此事,对于参与其中的人,绝不姑息。”
黄宜安心头一动,问道:“张维?是内阁次辅,此番暂代元辅之职的张大人吗?”
祁钰点点头,神色不悦地说道:“正是他。若不是他在朝会上首先发难,那些人怎敢冒头攻讦于你?这件事情既然是因他而起,那自然要由他结束吧!”
祁钰这是要让张维出面,惩治那些上书弹劾她媚主祸国的官员吗?
这招借刀杀人、祸水东引,确实不错。
不过,祁钰若是想早日亲政,张维就是一个不得不争取的助力。
天下谁人能够想得到,张圭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张维,未来的内阁首辅“接班人”,其实是张圭的老上司兼老对头高珙的人呢!
当初高珙做内阁首辅之时,曾经与帝师殷士詹当街打架,一时闹得沸沸扬扬,而殷士詹之所以暴怒之下要揍高拱,就是因为高拱想把他踢出内阁,提拔自己的亲信张维取其而代之。
只可惜还没有等张维顺利入阁,高珙就在末辅张圭和大太监冯永亭的联手谗害之下,被迫辞官归去,从此一生再未起复。
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张维竟然得了张圭的青眼。
不知道这段隐情的张圭,对于张维这个本家后生十分看重,如今更是将他当作自己的接班人培养提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