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并州,在前往渭南的路上,紫冰终日郁郁,那眼睛犹如三月江南的烟雨,虽不倾泻如注,却是累日的不晴。
紫云瞧着不忍心,对八王道:“紫冰这样也不是个长法。”
“多年的心伤一旦揭开,想要愈合怕是还要些时日。这事儿咱们帮不了她,只有靠她自己想开。”八王见紫云仍是愁眉不展,安慰道,“这样也好。多年的心病发泄出来,才能放下。”
“道理是这样。只是眼下……”
“若是在京城,让云龙多带着她出去转转,或许能好的快点。这一路上除了坐车还是坐车,也是容易深陷其中。”
云龙听此言,凑上前道:“紫冰这样,王爷难免还要顾及她,反倒会误事。反正有四大侍卫跟着,不如我带她四处散散心,岂不两便?”
八王还在犹豫,紫云倒是爽快答应了:“也好。紫冰一旦心情好转,就速来跟我们汇合。云龙,紫冰就交给你了。”
八王见也没有更好的安排就默许了,只是再三叮嘱云龙:“别只顾着玩,忘了正事!”
得了应允,云龙就去跟紫冰商量:“不如去江南?”
紫冰的眼睛微微一亮,继而又黯淡下来:“怎么行?”
“王爷王妃都答应了。”
“不耽误吗?”
“咱们从陕州上船,一路顺水而下,再走大运河。算路程,与王爷他们到达黔州的时日差不多。应当不误事。”
两人收拾好行装,留下封信,次日清晨赶早就出发了。
云龙紫冰到钱塘后,一路打听,来到了陈家镇。这是典型的江南小镇,河水绕着村庄缓缓流淌;沿着窄窄的青石板路走来,弯弯的拱桥、青砖灰瓦的房屋倒影在涟漪荡漾的水中;依依的杨柳摇曳着婀娜的身姿缠绵地亲抚着水面;树梢挑一方杏黄酒旗倚着疏疏密密的红杏,自有一番清新气象。
进村越深,紫冰越显出不安。云龙明白紫冰害怕失望,连声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云龙见紫冰虽然点头,表情却很不自在,柔声道:“咱们也不要瞎走了,找个人问问吧。”
说着就招呼一位路过的老伯,紫冰试探着问道:“老人家,二十年前有个叫秀雨的,您知道吗?”
那老人打量了紫冰一番问:“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女儿。”紫冰切切地望着,老人的几声干咳都让她心神不宁地垂下了头。
“你可算回来了。往前走,过了桥往右一拐,就到家了。”
紫冰匆忙谢了老人,牵着马就往前走,身后又飘过一句话:“门口有棵玉兰花的就是了。”
时值三月,玉兰花如白蝴蝶般盛放。两人刚上桥就看见那一树的雪白。紫冰跑过去抚着树看,听见有脚步声蓦然回头,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妪端着一篮菜出来。
紫冰就呆在那里,还是云龙凑上前招呼:“婆婆,这里可是秀雨的家?”
那老妪扔下菜篮就往院里跑:“老太太,你快来看看,咱们的秀雨回来了!老太太!”
紫冰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却说不出话来。
须臾之间,老妪扶出来一个更老的妇人,嘴里念叨着:“我的秀儿,秀儿……”
老妇人拉着紫冰上下打量:“不,你不是我的秀儿,不是!”
紫冰看到老妇人失望的眼神,适才的欢心荡然无存,她哀哀地说:“秀雨是我娘,我是紫冰。外婆。”
“紫冰?”老妇人迟疑了片刻,把紫冰搂在怀里老泪纵横。
身边的婆婆解劝说:“老太太,咱们进屋去,进屋慢慢说。”
进了屋,外婆拉着紫冰并肩坐下,见云龙一旁跟着,问:“这是姑爷吧?”
紫冰登时红了脸,忙说:“不是的。”
云龙也以外婆呼之。
“这是常婆婆,你娘的奶娘。这些年就我们老姐妹俩过日子……冰儿,你娘怎么没一道回来?”
紫冰眉心微微颤了几下:“我娘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什么?我的秀儿没了?是不是姓林的害的她?”外婆越说越激动,捶着胸口痛哭。
紫冰默默地陪着流泪,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不是的,外婆。”
待外婆平静下来,紫冰编谎话说:母亲生产时落下了病,没几年旧病复发就去世了。因为自己年纪小一直没有机会回来。现在紫轩也成婚了,只是生意忙走不开,所以她代表大家来看看。紫冰平静地述说着,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云龙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我早知道你娘嫁给那姓林的不会有好结果。哎,都是命,都是命啊!”外婆又哭了一回。
常婆婆解劝说:“孙女都回来,老太太该高兴才是。”
紫冰回来,外婆多半还是欢喜的。常婆婆自然做了好些菜给他们吃。晚间,外婆爱怜地让紫冰与她同床安歇。
翌日清晨,时间尚早,紫冰就起了床。她打量着江南小镇的清早,薄薄的晨雾从门前的小河上升起,笼罩着整个村庄。远处有赶早的人挎着竹篮匆匆赶路,河面上有小船划过,船上满载着鲜活的鱼虾和蔬菜,眼前的玉兰花翩然盛放。一切的一切,因为笼上了薄纱,而变得如梦如幻,人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是她梦中的家乡,如今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她却有种陌生的不真实感。她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水雾消散。
大约过了半顿饭的功夫,云龙出来见紫冰树下坐着,就过来并肩坐下问:“睡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