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似乎把人们的行动限制在屋内。外婆这两天高兴,睡觉的时间少了很多。毕竟岁数不饶人,一下雨,倒泛起困来。
常婆婆道:“在家也没事可做。索性你们俩进城去逛逛西湖。”
“还是在家陪外婆吧。”
“你们在家,外婆也睡不安生。去逛逛吧,都说晴湖不如雨湖呢。”
两人觉得这样的安排确实两下都便宜,就搭船进城。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淡淡雾气。远处堤岸上若隐若现出连绵的绿色,像水墨丹青——虽是淡淡的几笔,却让人心驰神往。
两人体会了雨湖的如梦如幻、温婉多姿,午间便在湖边的茶楼上吃些东西。雨天的食客并不多,无意中听到有人谈论:“开国功臣进京了。”
两人都停了手中的筷子,想听个究竟,却再没有了下文。云龙起身过去打听。那人道:“我适才听人说的,你要想知道究竟,去买份邸报看。”
云龙下楼买了份邸报,拿回来给紫冰看:泰宁军节度使邓国公张永德、石守信的二儿子镇安军节度使石保吉、龙卫右厢都指挥使李继偓,奉旨进京。
紫冰疾言道:“才让咱们去并州拜见过邓国公,怎么又召回京?看来请燕王回京并非什么年老多情、心血来潮,是深思熟虑已久的。”
“是啊。亲王、郡王、国公都集中到京城,似乎要有大事发生。看来咱们该回去了。”
紫冰心中虽有不舍,但仍是点头赞成:“那……明早咱们再跟外婆说。”
“好。”
因为次日要离开,两人见雨停了,就留恋江南春色多玩了一会儿。不觉天色渐晚,两人沿着湖边漫步,看见有一团光亮冉冉升起。
“那是什么?”
见云龙摇头,紫冰就示意往光亮的地方走。走近了才看见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在湖边往孔明灯上写着什么。
两人笑道:“原来是孔明灯。”
“把心愿写在孔明灯上,放飞起来,心愿就会实现的。”那女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打量了二人一番,“是你们呀!”
紫冰和云龙俱是一愣。那女子解释说:“二位不记得奴家了,昨日对对联的时候。”
两人方想起流觞曲水旁的那个艳丽女子。女子福了一福,笑笑说:“奴家暗香,是群香楼的。两位若是能屈尊下交,奴家真是不胜荣幸。”
二人才知道这是位青楼女子,多少有些不自在。三人默然站立了须臾,紫冰怕暗香在意,就凑过来说:“这灯上写的什么?”
暗香凄然笑笑:“我从小被人卖到这里,连本家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最近我常常想起小时候手里挥动着柳条在家门口玩耍。”暗香低下头:“我这样的人是不会再有家了,可我真想家呀。就写了一个上联,却怎么也写不出下联来。要不……你们帮我想想?”
只见孔明灯上写着:“月照楼头,风中隐约思乡调。”
云龙见水边还摆着酒菜,就对道:“雾迷津渡,酒里几许离别情。”
“雾迷津渡,奴家可不是迷了路吗?公子果然大才!”暗香由衷地赞道,拿起笔对紫冰说,“姑娘能帮我写上吗?希望借你们有情人之手了却我的心愿。”
紫冰点点头,接过了笔。待紫冰写完,暗香又拿出一个孔明灯:“我做了三个,一个为父母,一个为我自己,这个送给你们吧,祝你们天长地久!”
两人自然谢过,一同许了愿、放了灯。三人就看着那灯越飞越高,像是莹莹的星光点缀在空中。直到只剩下星火大小的光亮,暗香端起酒杯说:“承蒙二位不弃下交,暗香真是高兴!我们干一杯吧。”
暗香默默地看着云龙喝完了,也才干了。云龙放了酒杯,见暗香一直看着他,礼节性地冲她笑笑说:“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二位,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紫冰笑笑:“若是有缘,人生何处不相逢。”
回去的船上,紫冰坐在船头随着水波摇晃,问云龙:“你说是船动还是云动?”
“怎么想起问这个?”
紫冰笑说:“是暗香心动,她喜欢你。”
云龙笑说:“瞎说!”
“我看的出来。不过她那样一个人,真是难为她了。”
云龙坦然道:“各人的路不同,她那样聪慧,自会为自己打算。眼下咱们要走好自己的路。”
翌日,早饭过后,紫冰迟疑地跟外婆说:“外婆,我们……要回去了。”
外婆双手握住紫冰的双臂,只切切地瞪眼瞧着她,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许久,紫冰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云龙忙上前宽慰道:“外婆,这里是紫冰的家。我们会常回来看您的。只是京城有些急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早晚是要走的。我的秀儿走了,你们也走了……”
紫冰伸手给外婆擦了泪,也安慰说:“外婆,我们会常回来看您的。您放心……”
外婆摸着紫冰的脸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比你娘有福气。”
说着又抓住云龙的手说,“孩子,好好待我的冰儿!”
“外婆,您放心!”
云龙拉紫冰一同跪下:“紫冰,来。咱们给外婆磕个头!算是道别了。”
外婆瞧着又哭又笑的,常婆婆解劝道:“老太太,孩子们还回来的,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高兴、高兴,我这是高兴的。我的心愿算是了了。”
外婆拉着紫冰一直送到门口,仍舍不得放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