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冲中年人道:“魏老板,我瞧着他像是个读书人,怎么在这儿?”
魏老板道:“这孩子是受了大委屈了。”
紫冰爱打抱不平,道:“您说说,看我们有什么能帮的?”
魏老板见紫冰说话干脆利落,衣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道:“两位姑娘这样费工夫地找到他,跟你们说说也无妨。没准儿你们还真能帮他呢。”
于是讲出了佟于蓝的遭遇。
佟于蓝本是来京城投亲的。佟于蓝的父亲佟青山,有个同胞兄弟叫佟金山。早年间,佟家贫寒,佟青山夫妇种地供佟金山读书。佟金山也是争气,靠自己的努力考中进士做了官。
这本是光耀门楣的事,只是佟金山发迹之后觉得老家的家人寒酸,生怕家乡的穷亲戚带累了自己。兄长佟青山健在时,好歹一年还有个问候;佟青山去世后,两家也就慢慢疏远了。
老家还有寡嫂耿氏和侄子佟于蓝。耿氏曾给佟金山做过鞋子托人捎到京城。佟金山不想来往,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又附带加了十两银子。
耿氏本是一片真心,节余出来的棉纱纺出几尺白布。自己中衣都没舍得做,竟做了鞋底。一针一线纳出来,只是想着二弟做了官,总得有双体面的鞋子。没想到村妇的眼光被嫌弃不说,还让人家以为是想借此打秋风——给了十两银子打发了。耿氏虽是妇人,也有股子心气,往后就不再捎东西来往了。
只是,此次佟于蓝上京赶考,总得有个落脚处。耿氏想着佟金山小时候爱吃核桃,家里的核桃树也是兄弟俩当年一块种下的。耿氏一个一个剥去外果皮,收拾干净,攒了一篮子让儿子带给佟金山。
耿氏又怕儿子念及退鞋之事,心有芥蒂,就暗中请人代写了一封信,藏在核桃里,希望二弟能看在兄长的面上在生活上照顾侄子一二。
耿氏想的再好,可“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佟金山本就不愿收留侄子,又恰逢上官来家中,竟拿佟于蓝作伐,展现自己的清廉。他把佟于蓝拦在门外,呵斥道:“我自从做官以来,从不收旁人一针一线。你们这些举子,不说好好读书,竟来走门路。莫说我并非是主考官员,若是,也决不给你们开这样的方便之门。”
他站在门口台阶上连篮子带核桃都扔了出去。核桃撒了一地,信也掉了出来。佟于蓝哪里受过这样的抢白?他抹着眼泪捡着母亲的心血。这才碰上了茱萸。
魏老板感叹道:“最开始几天也不知道他住哪儿。我见到他时,他来集市上找活干。你们想想一个外乡人,年纪又轻,身量还没长足呢,怎么有人雇他?”
紫冰默然点点头。茱萸道:“好在老板收留了他。”
魏老板摇摇头:“我本也没想收留他。只是那一天下大雨,他抱着包袱,在别家屋檐下啃个凉馒头。我瞧着实在是不忍心,就让他来画棚里避避雨。他一时竟哭的止不住,后来画了幅画……”
紫冰道:“就是那副莫欺少年穷。”
“正是。”魏老板接着道,“这孩子感恩,不要工钱在这帮我看生意。顺道给人代写书信。我们也就这样搭伙了。”
紫冰把莫欺少年穷的画一卷,道:“老板,这幅画我们要了。只是这钱,我晚几天再给。”
魏老板道:“值什么?于蓝也说随便给。难得姑娘能看上,送给你又何妨?”
“多谢。”
见紫冰并不多言,茱萸悄悄拉紫冰的袖子:“姑娘?”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紫冰回去问八王,可否让佟于蓝去贡院借住。
八王道:“太祖曾下诏,考试期间对家境贫寒者,在贡院中予以食宿等照顾。可现在离考试之期还有好几个月。”
“如果去找邬大人,能通融吗?”
“邬佩芷不党不私,还是别去麻烦他了。这样,你从家里拿些银子给他。”
“这个人好面子的很。要是可以,我何必麻烦?”
两人一时也没有好办法,说话之间,寇准来了。自从寇准被先皇召回京城,又被授为太子太保——摆明了是把他从八王的支持者拉到了新皇的能臣干将行列中。两人为了避嫌,也就少有来往了。眼下听说了紫云有孕,作为忘年交的朋友来道贺也是人之常情。
寒暄过后,紫冰单刀直入地问:“寇伯伯知道一个叫佟金山的官员吗?”
寇准不解,望向八王。
八王道:“你别看我,我不认得。”
寇准问:“怎么了?”
紫冰便把佟于蓝的事说了,又道:“你是监察百官的,这人的官品到底怎么样?”
“佟金山是个六品官,我见过一两次,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有这样的时候?”
“您老自小丰衣足食,哪里知道这种受人白眼的滋味?”
“你怎么总自以为是?”寇准指责紫冰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亏得王爷还说你长进了。”
紫冰愧疚自己失之操切,也就不说话了。
寇准道:“若仅仅是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自己就处处受限,失了本心。这样沽名钓誉又心胸狭隘的人成不了气候。”
“是啊。就算真有才能,这样的连亲情都不念的人,真不敢大用。”八王道,“官场上,你就多留意吧。只是眼下佟于蓝的事,紫冰正发愁怎么帮他呢。”
寇准明白这是八王在给紫冰找台阶下,指着桌上的画冲她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多买他两幅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