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心中暗笑:果然她还是叫东陵去了。
吕萍刚走出门,舒娥便听到吕萍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便听见吕萍说道:“你出来干什么?”舒娥正想难道是东陵出来了,果然接着便是东陵的声音说道:“你出来干什么?”
只听吕萍轻轻“哼”了一声,脆声说道:“我自出来我的,关你什么事?”随即又听她低声咕哝道:“不识好人心。”
舒娥正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东陵要作何回答,却又听见吕萍说道:“喂,你你往我房里走干什么?”
舒娥侧首一看,吕萍伸着手臂挡在门口,背对着自己,东陵则是笑容淡淡,站在吕萍对面。
“吕公子跑出来是叫酒还是叫饭?”东陵微微垂下头含笑看着吕萍说道:“在下也过来凑个热闹,吕公子不介意吧?”
只听吕萍又轻轻“哼”了一声,霍地收回了手臂。
东陵看着吕萍轻声一笑,也不等她让开,也不请她先走,微一侧身,挨着吕萍的胳膊走了进来。
舒娥整理衣襟站起身来迎接,就在她顾着起身的那一瞬,好像东陵跟吕萍说了什么。可是舒娥再抬起头来,东陵已经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方才跟吕萍说话时的笑意已然全无,依旧是进店前后那一副冷清的样子。
舒娥略一恍惚,随即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只是东陵一路走来跟自己都是笑颜相对,自从遇上吕萍开始,不,应该是自从自己贸然追回了吕萍开始,东陵的笑容就难得看见了。
舒娥用力捏了捏东陵的玉佩,皱了皱眉,又笑了笑,随即叹口气将玉佩收进了衣袖中。
一路向着西北走,舒娥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酒楼和客栈的酒菜不但口味有变,品质和器皿也都越走越不如京城。舒娥对于吃穿原不讲究,对这家位于靠近辽国和党项人居住地界的小城镇的酒楼的菜色原本也没有报什么指望,可是等到酒菜一端上来,舒娥立时便觉出了不同。
盛装酒菜的器皿虽然不像丰庆楼用的是银器,却更为精致清雅,因为这里的酒具碗盏,一应都是乳白色的细瓷。菜品也是样样精致清雅,更妙在花样繁复,许许多多菜式,舒娥都没有见过。
舒娥看着上菜送酒的伙计对三人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尤其对吕萍,更是恭敬客气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心中也在暗自感叹这十两黄金果真是有着不小的用处。
东陵在席上依旧是不发一语,不仅是对吕萍,对舒娥也没有什么言语,只是默默地吃菜喝酒。吕萍却仍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种种菜色,都有一番品头论足,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只是吕萍的话语却只对舒娥一个人而发,除此之外,便是吃喝,似乎席间没有东陵这个人一样。
舒娥看着两人的神态,一半是暗自好笑,一半是琢磨不透。更奇在两人的酒量都是一般的好,两人都是酒到杯干,不过吕萍一边劝舒娥喝,一边自己也喝得高兴,东陵却是自顾自的,喝的是闷酒罢了。
吕萍双颊晕红,眼波盈盈,加上那一番举杯豪饮的情态,更增添了三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潇洒与妩媚。她劝了几次,见舒娥果真不能喝酒,便不再劝,只是跟舒娥东拉西扯说一些古今人物,奇闻趣事,说到高兴之处,便情不自禁地饮上一杯。
舒娥笑道:“这些奇闻怪谈,今日让吕公子拿来下酒了。只是岚州本地的土酿入口虽平淡,劲头却大,还是少喝点好。”
吕萍听舒娥说完,微微一怔,随即提着酒壶给舒娥和自己的酒杯都满满斟上,双手举着杯子对舒娥笑道:“曹公子,我今日真是高兴。你我相逢,总算是有……有缘。你再陪我饮几杯吧。嗯,你喝一口也好,喝半杯也好。我先干为敬。”说着双手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舒娥见她语气中大有依依惜别、相聚一刻少一刻的意味,又看她眼睛微红,不知是由于酒劲上涌,还是心中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舒娥心中一直存着忧虑,长途奔波,愈是走得远,愈是担心更多,生怕找不到三少爷。今日遇上吕萍,短短相聚又要分别,也带了些伤感之意,又不忍拂逆她的意思,便也举杯喝了下去。
吕萍见舒娥一口气也饮了一杯,心中甚喜,更是笑靥如花,又提起酒壶给舒娥斟上,笑道:“曹公子,再饮一杯,陪我饮足三杯之数吧。你……你知道我出门来是干什么的吗?”
舒娥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不能再喝了。”
吕萍端着酒杯,到舒娥的杯缘轻轻一碰,“叮”的一声脆响,随即笑道:“我也没有让你一口喝干呀。曹公子,我这次出来,是来找人的。”
舒娥听到“找人”二字,心头微微一震,抬头看了看吕萍,只见她的神色中既带着说不出的喜悦,又带着说不尽的悲苦,一句话到了嘴边,却终于忍住,生怕吕萍说出什么让人伤感的话。
“曹公子,你想问……”吕萍将酒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着,说道:“想问我找到了没有,是不是?”
舒娥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吕萍轻轻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舒娥心中也跟着难过,茫茫大地,想要找一个人,真是谈何容易。不等吕萍再劝,也举杯一饮而尽,轻声说道:“吕……公子,天涯茫茫,要找人原非易事。不过只要你想找,总能找到。最怕的是连你自己……都怕找不到,那就真的……真的找不到了。”
吕萍点了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