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李元昊的话其意何在,只得依着自己的心意说道:“请将军放了我和吕姑娘二人,并且保证吕姑娘毫发无损。”
李元昊脸上淡淡的笑容微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舒娥忽然又听到背后的卫慕氏厉声喝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全部都没有听到吗?这女子现在在我的手中,你还没有问过我行不行,又有什么资格去跟太子讨价还价?”
舒娥尚未答话,已然听到身后吕萍清脆的声音含怒响起,脆生生、冷冰冰地说道:“卑鄙,无耻,小人。你凭什么这样跟曹公子说话。”卑鄙,无耻,小人,这三个词硬邦邦地蹦了出来,真是如同冰凌相击。
舒娥忙转过身来,只见卫慕氏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横在吕萍脸上的箭头将吕萍的脸颊都压得变了样子,好在卫慕氏并没有竖起箭头,直接划在吕萍的脸上。只听卫慕氏阴沉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卑鄙无耻,是个十足下作的小人。”吕萍一双俏眼圆瞪,毫不畏惧地说道。
舒娥心中大急,忙欲上前劝阻,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襟被谁拉住了。舒娥愕然回头,只见拉着自己衣襟的正是李元昊。舒娥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对李元昊的用意感到不解,但同时又知道李元昊才智谋略均胜于己,他既然不让自己轻举,或许应有万全之策。
李元昊的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眼中却蕴着一丝笑意,而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正对着舒娥,舒娥心中略慌,急忙转过头去。
舒娥和李元昊的举动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卫慕氏的全副心神都还在吕萍身上,听到吕萍强势坚硬的话语,卫慕氏的眼中也是瞬间充满了怒气,或许是因为李元昊在这里,卫慕氏始终没有将自己的愤怒直白地发作出来,她只是极力忍耐着怒意,用一种阴冷的声音说道:“有胆量!你若不怕,你就说下去。”
舒娥急道:“吕姑娘,不要……”
卫慕氏转过头来,看着舒娥抿嘴一笑,说道:“怎么,吕姑娘不怕,你反而怕了吗?”
吕萍怒道:“曹公子会怕你?”
卫慕氏仍是含笑看着舒娥,说道:“若是不怕,有什么话便只管说呀!”
吕萍说道:“跟你这样的人说话,没得脏了我自己的嘴。你忽施偷袭擒住了我,又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以我为质,去要挟别人,除了阴险卑鄙,我更想不出别的话来说你。你若有胆,放了姑娘好好跟你比一比,我吕萍若是怕了你,听由你处置便了。”
舒娥听了吕萍的一番话,忍不住便要拍手称赞她的一副好骨气,只是想到吕萍当下的处境,毕竟还在卫慕氏手中,所以双手甫一接触,立时便硬生将一个“好”字吞进了肚子里。不过一张俊眉修长、朗目似星的脸上,那一股发自内心喜悦赞叹的神情,毕竟是掩饰不住的。
吕萍除了设法挣脱卫慕氏的束缚和与卫慕氏斗口,其余的心思无不是放在舒娥的一举一动上,此刻看见舒娥脸上那一股又是赞叹又是担心的神气,吕萍不由得脸上一红,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却不敢再直视舒娥的眼睛了。
卫慕氏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声音也甚是柔媚,只听她含笑说道:“吕姑娘,听你的口气,倒也是一位英雄儿女了,难道你就不曾听说过,兵不厌诈的话吗?”
“我卫慕山青僻处西域,不懂汉人那些渊深的话。可是曹公子温文儒雅,吕姑娘又是伶牙俐齿,相必听过这样一句话。”卫慕氏说着忽然放慢了语气,目光从帐中缓缓扫过,说道:“阴谋者,兵谋也【注《国语.;越策下》:“阴谋逆德,好用凶器。”韦昭注曰:“阴谋者,兵谋也。”】。”
舒娥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又生出了疑惑,惊的是卫慕山青的汉话说的并不如何好,也不过比野利黑石流利了些许。只是再加上她本来的那种带着几分清脆的口音,说起话来对于汉话的生疏倒也并不十分明显。而舒娥疑惑的却是,本身汉话生疏的卫慕氏,却又如何知道这样渊深的话。
这样分秒必争的时间太过紧迫,舒娥没有太多的余裕来得及思索,只是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卫慕氏之所以知道这句话,必定跟李元昊有关。又想到李元昊不仅仅是汉话说得十分流畅,而且引经据典,懂得许多经典,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心中对李元昊的惊叹和佩服又加深了不少。
“沙场之上,只有胜败,成王败寇,便是最大的公平,哪里还有再来一遍的说法。再说,你若不是害怕,何不就这样走过去,反正——”卫慕氏用箭头在吕萍的脸上缓缓拖过,口中仍是不停的说道:“我手中的箭头最多也只是伤了你的花容月貌,却伤不得你的性命。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舒娥以为吕萍会生气,然而出乎意料的,吕萍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对所有不喜欢的话都反唇相讥。帐中一时间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舒娥看见吕萍脸上有些异样的神情,心中很是担心,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忽然听见李元昊说道:“山青,随我回营帐吧。”这句话说得十分平淡,然而众人都料不到李元昊竟会突然说话,而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所以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讶的神色。
卫慕氏则是一副惊喜交加的神彩,舒娥看着卫慕氏握着箭头的手,在那一刻几乎就要松开了,可是没有等舒娥提醒吕萍,卫慕氏脸上的笑容便已经慢慢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