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甲制度施行后, 即使是邻居亲友,也要担心被对方举报,人人自危。
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四个奇装异服的陌生外来者,还真的无处可躲。
谁敢收留他们进门,就等于自引祸事。
“我们该怎么办啊?”白心琪急得满头大汗。
夏羽寒和佛哥都没空回答。
挥舞警棍、拉着狼犬的日本警察, 令人望之生畏。
夏羽寒继续努力掏法器,要不然连个能抵抗的武器都没有。
而佛哥已经放弃,他乾脆念起佛号来,听天由命。
整条巷内都收得差不多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唯独巷底炒货铺的大娘一脸惫懒, 速度特别迟缓。
“夭寿喔, 警察是不是在追捕你们?你们是哪边起事失败逃来的,怎会穿成这样────?”
她慢吞吞的收摊收到一半,头顶的花布斗笠尚未摘下,忽然探头出来,对白心琪连连招手, 把他们一个一个拉进门, 嘴里却很不耐烦的碎念:
“白马将军也投降了, 你们还继续对抗?傻!跟我儿子一样傻,真傻啊!低着头日子不是照常过吗, 要是被日本人抓去枪毙,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有够可怜......唉!唉!这边查很严!进来进来!楞头楞脑的干啥!快点进来!”
夏羽寒努力思考大娘口中的白马将军是谁。
她昨天在史料中有瞄到一眼, 印象却不深, 好像是这时代的抗日名人之一?
从北都城起事, 号召上千名义士响应,可没多久,白马将军就被总督府用金钱利诱给招抚了,自己成了富豪,倒是害追随他的抗日义军被屠杀了大半 ───
原来,炒货大娘把他们误认为抗日青年了。
保甲制度的存在,正是为了将负隅顽抗的爱国义士赶尽杀绝。
“......”
这误会太美丽,夏羽寒无从解释,一进门就被炒货大娘用力往内推。
炒货大娘拿来好几块草席,乱七八糟的盖到他们头上,和装食物的麻布袋堆在一起,很麻利的将四人捂得严实,又恢复刚刚那副厌世模样,继续在门边翻炒她的糖栗子。
日本警察挨家挨户的拍门声,由远而近,转瞬间就到了跟前:
“喂!卖炒货的────”
炒货铺的炒锅很大,还热着,散发出高温,又带着一丝糖炒栗子的闷香,正横挡在门口。
大娘把斗笠拿在手上,扇风散热,满脸无奈;
“没看到啊?已经熄火了,但锅还热着,我现在想收也收不起来哇!”
“......”
“你们行,你们来帮我收呗。”
两名日本警察互看一眼。
大炒锅热气蒸腾,两名日本警察同时感到高温袭面而来,不得不站远了点。
黝黑的狼犬低下头,在石板路上东嗅西嗅,炒货大娘立刻抄起长柄铲子,对着大炒锅胡乱翻搅,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大娘用斗笠奋力扇风,扇了又扇,柴火刚烧尽的烟熏味,栗子的香味,全都混在一起,浓烈的烟雾拼命往狼犬方向冲。
狼犬被熏得原地打转,又被热风一逼,也迟疑了。
“那、有没有看到四名可疑人士────?”日本警察又问。
“啥?”
长柄铲子挥舞更卖力了,不停撞击炒锅,发出刺耳的噪音。
炒货大娘歪着头,连连指着自己的耳朵,做出听不清楚的动作。
“耳朵不好,再大声一点。”
“有没有─────可、疑、人、士!”
“啥?讨贿赂啊?来了来了!”
大娘赶紧盛满两包纸袋的糖栗子,作势就要往日本警察怀里塞。
高热的烟雾弥漫,双方鸡同鸭讲,日本警察立刻高举警棍恫吓,不准她近身。
大娘吓得手一缩,连忙把两包热腾腾的栗子顶在头上,连连哈腰陪礼,却一脸迷茫。
“......”
日本警察不愿制服被食物弄污,而铁炒锅搁在大门口正烫,还真的移动不了,他们很快放弃沟通。
“算了,老糊涂一个。”日本警察拉着狼犬离开,不忘回头提醒,
“锅子冷了你要立刻收!我等等再来巡!再给我看到就罚款了!连你的邻居都罚!”
“是是是,立刻收,大人慢走。”
卖炒货的大娘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她又潦草的翻炒几下,用花布袖套抹抹汗水,张望一阵,确定没人了,才跑入幽暗的内堂,悄声笑道:
“一群狗娘养的,总算走了......吓死我了!对啦,你们跟哪个将军干?少猫将军?还是铁虎将军?我家大柱去南方投奔少猫将军,我说什么都劝不住!如果你们遇到我那个不孝子,帮我─────咦?”
她掀开草席,却没看到人影。
夏羽寒一行人早已从后门溜走了。
来不及道谢,只怕日本警察强行闯入搜查会连累别人。
他们以为大娘顶多帮忙缓兵,为他们争取几分钟而已,没想到大娘本着小生意人特有的狡猾,仗着炒锅热烫,硬是挡在门口,逼退了日本警察。
大娘却以为他们跟儿子是一路的,都是起义抗暴的热血青年,所以坚持要护他们到底。
夏羽寒淡淡叹息:
“唉,那个大娘仗义,听起来她儿子还是义军。”
难受,是因为夏羽寒知道最后结局。
历史的轨迹已经注定了,就写在书上。
根据文献记载,这场抗日游击战持续了七年。
义军们以深山幽谷为根据地,东躲西藏、神出鬼没,有时还抢劫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