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园的一个望月亭里,四面挡风绘了四季风景的湘妃席垂下,只是东面的掀起半幅,可以清楚地看到亭子里的石桌上,果然摆了满满一桌的时兴瓜果,还有颜色各异的糕点,散发着淡淡的诱人的香气。
亭子里没有太多的闲杂人等,只有一个唤做秋红的丫头在石桌前站着。似乎早就得了吩咐,见到陈宝珠等人来了,便微微屈膝行礼道:“五秀,你来了?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陈宝珠挥手:“去吧。”
秋红果然很识趣,没有碍陈宝珠的眼,很快就取林间小道走了。
陈宝珠看看旁边的石凳,见石凳上皆铺了厚厚一层长毛锦缎,不由会心一笑:“看来刁妈妈办事,还真是细致周到。”
清鸳利落地沏了一杯滚烫的香片给自家秀,然后把茶壶放回到炉子上,炉子里,炭火正红旺。她不由感叹道:“秀,你瞧,这里还有暖茶的炉子呢。这么冷的天,这茶还是热乎乎的,刁妈妈真是有心,对我们可真好。”
“我尝尝。”陈宝珠端起盛满澄清茶汤的紫砂莲花杯,啜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秀,还有很多好吃的水果呢。”清鸳一看到桌子上的果盘,便乐了。
“使劲吃吧。”陈宝珠含笑道,“如果吃不完,就把紫兰,还有徐和何妈妈一并叫过来吃,这么一桌子的吃食,不要浪费了。”
就在这时,亭子外面的林间小径传来一阵脚步声,从亭子东面半掩的湘妃席望出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正朝着望月亭的方向走来。
是二秀陈芳瑜。
清鸳的脸上顿时现出紧张的神色。 慌忙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把嘴里面含着的半块桂花糕塞入嘴里,就着杯子里的茶水送了下去,这才出声道:“秀,二秀来做什么?”
陈宝珠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竹韵院真的不算太大,我们只在这望月亭坐了那么一嗅,这消息就传到东院里去了。”
说话间,陈二秀已经到了望月亭的石阶下。二秀显然是换了衣裳,没有上午见面时穿得那般庄重,只是穿了件湖水绿的长裙。只在裙摆处绣着几朵蔷薇。外面罩着白玉兰散花淡黄纱衣,这样的装束,明摆着不怕这春寒料峭。这爱美之心啊。果然天下女子皆之。
陈宝珠站了起来,叫了声:“二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二秀瞟了一眼石桌,眼中不满更甚:“妹妹果然好闲情逸致,居然在这个望月亭观风景来了。不过。这美景嘛,需有人共赏,妹妹既与姐姐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怎么就单单把姐姐我忘了呢?”
二秀说话声音不缓不急,娇嗔的声音如莺啼,婉转清亮。十分好听。不过如今这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埋怨,再配上二秀委屈的神情。可谓楚楚可怜。
陈宝珠在心里面冷笑一声,怎么回事?明明是二夫人手下的刁妈妈把她请到这里来的,在二秀的嘴里说出来,倒成了她这个五秀嘴馋,偷偷跑到这里来享乐来了。
还要冠上什么不尊重家姐的罪名在内。说得就跟真的似的。
清鸳当然容不得自家秀这般被诬陷,张了张口就要解释。陈宝珠使了个眼色。示意清鸳不要说话。
转过头来,陈宝珠的眼中呈现出一派讶然之色:“西院发生了大事,难道二姐姐不知道?”
二秀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个时候她必须装作不知道。于是她摇摇头,脸上现出“关切”的神情来:“你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了吗?”
“二姐姐真的不知道?”陈宝珠眼中的讶然更深了。
二秀决定死撑到底,再度摇摇头。
“唉。”陈宝珠深深叹了口气,“都是刁妈妈不好,本来我屋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刁妈妈非得说是奉了二婶的吩咐前来,要好好把我的西院给整饬一番。带过来的那些小厮也多半是些粗心的,抬家俱抬来抬去,弄得震天响。我还担心吵到姐姐呢。原来姐姐睡得跟……跟小蓝一样,死沉死沉的啊。”
陈宝珠这话说得天真无害,仿若真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童说出来的话一般。二秀脸色一变,正想发作,又想到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而已。在外流落三年,没人管教,难免粗俗,于是忍住气道:“五妹妹就在此处好好享用吧,被你那屋里的响动吵了一个中午,姐姐我要回去补眠了。”
陈宝珠故作讶然,指了指满桌子的水果与糕点:“二姐姐这就要走了吗?你看这满桌子的……还有二姐姐最爱吃的菊花糕呢。”
这个时候,即便是再好吃的糕点也勾不起二秀的兴致了,她悻悻然道:“妹妹在府外流落多年,怕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吧?你慢慢吃,姐姐没胃口。”
“那就太可惜了。”陈宝珠惋惜地看看桌子,再对二秀抱以同情的目光。
二秀没好气瞪了陈宝珠一眼,见后者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根本无视她的讽刺,不由觉得十分无趣。迈脚就要走出望月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拿眼睛瞟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香姿:“还不把帖子拿出来!”
香姿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新鲜水果,见二秀问起,咽了一口口水,慌忙把袖子里揣着的一张请贴拿了出来。
见自己身边的丫头如此,二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狠狠地瞪了香姿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她。
清鸳上前一步,接过请帖,递给陈宝珠。
陈宝珠微微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