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小小一家客栈,竟已有四人中了举。
前来围观的都觉得神启,退回客栈匾额下看了又看,纷纷问掌柜的当初是不是选个风水宝地盖的宅子,怎么迎来这样的好运。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乡试总共就七十个举人的名额,他小小一家客栈竟已有四人中举,传出去定是好名声,来年赴考,他的客栈定然满座。他心里高兴,对通山书院的一众人如上供菩萨,好茶好水都端给他们——旁人不知道那四人是一起来的,掌柜的却是知道他们都出自通山书院,前面还有那么多个名额,说不定还有人中,这些贵人他都得伺候好了!
一番活络,连乔明渊都笑了:“我们脸上难道写着举人两个字,掌柜的这般殷切?”
“呵呵……”丁宝林想笑。
可他笑不出来。
眼见着比自己的弟子才学差的人都榜上有名,他的弟子还没等来报喜人,他再是沉稳也有些急了,张头往外看了看。
他都急了,陈秋平更急。
他坐不住,又开始走来走去。
又等了片刻,敲锣打鼓竟还是停在这客栈。只听报喜人道:“捷报,捷报,平遥府易县林则惜林老爷,喜中天启六年岳西省乡试第二十九名。”
林则惜一屁股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他扬起头来,傻乎乎的笑道:“我是不是听错了,我竟然听到喊我的名字了!”
“你傻不傻?”沈秋池一把将他捞起来。
几人推着他上前,那报喜人客客气气又念了一遍,林则惜这次是听清了,他嘿嘿傻笑起来,连打赏都给忘记了。
别看他方才大言不惭,其实心里压根没底。他们一行人中他是最不努力的,要不是仗着脑袋瓜聪明,早不知道被人甩在了大后方的哪个角落,虽说也盼着能中,可自己心底都不太信自己能中,那种忐忑心情压根不知如何说。
“行了行了,一边乐去吧。”乔明渊帮他打赏了报喜人,笑眯眯的推了推他。
林则惜这才反应过来。
他将打赏用去的银子还给乔明渊,又张罗着说要请大家喝酒,让小二的给上些好酒。
大家这时候哪有心情跟他喝酒?
沈秋池道:“你老实坐着,一会儿再说。”
林则惜转念一想也是,万一要是旁人没中,觉得他炫耀怎么办?好兄弟自然是不会说他的,但难保同来的书院同窗不觉得他张扬。
如此一想,他就按住了。
不过他嘿嘿笑着,看向紧张的其他人:“我都中了,你们还瞎紧张什么?你们在座的哪个都学得比我好,我能取,你们定然也能取。”
其他人不答。
报喜人不来,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中。
接下来又来报喜人,竟是紧接着给白澍报喜的。他的名次就跟林则惜挨着,一个二十九,一个二十八,不逞多让。
白澍方才笑话林则惜,这会儿轮到自己反应没比林则惜好多少,等报喜人走了老远都还是蒙的。
事已至此,丁宝林和陈秋平的心反而安了。
还真别说,他们两个老师最担心的就是林则惜和白澍,眼见着挂在尾巴的两个弟子竟然都中了,名次都还算靠前,那比他们学业好的学生能差?剩下的时间安心等着就是,总归是要来报喜的。
果真不出所料。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报喜,田喜亮排二十四,邱为排十五,俱是中了举。
不单单是他们,通山书院也有人。
就这么算起来,小小一座书院,竟已有八人中了举!
八人啊!
旁人越发怀疑客栈风水好,掌柜的牙齿都快笑落,脸上仿佛开了花,压不住满目欣喜。
接着就报到了前十名。
谁都没料到的是董路,他竟大有突破,一路杀进了前十,位列第九。第九啊,前十均有朝廷贡米,董路总算熬出了头!
越往后走,报喜人停留的时间越长,大家等的时间也越长。
隔了好久才有铜锣响声停在客栈门口,这次却是给沈秋池报喜的。
“捷报,平遥府易县沈秋池沈老爷,喜中天启六年岳西省乡试第四名。”
“秋池,恭喜!”
“秋池!”
几人送走报喜人,立即围了上来。沈秋池还陷入恍惚中,傻傻笑了几声,忽然噎住了声响,他转头看向乔明渊:“明渊……”
“我没事。”乔明渊笑了笑。
丁宝林在一旁宽慰:“明渊有才,又用功,一定能中的。”
已经是五经魁了……
乔明渊目光中翻涌出几分失落。他站在修文学馆外听了四年的书,正经读书不过三载,连十年寒窗都算不上,如何能跟那些日日苦读的人比较?哪怕他遇到了人生最好的两个老师,心里其实都没什么自信,更何况在那考场之上,还有人处心积虑要跟他为难。他能中吗?
乔明渊不知道!
其实在他心底隐约料到,此次他多半考不上了,只是眼见着同窗个个都取了,到底难掩失落和黯然。
见老师和好友们都安慰自己,他勉强笑道:“就是不中也没什么,我回去再读几年,也趁着这时间多陪陪绾绾,她自打嫁给我,我都没怎么陪过她的!”
“你成婚了?”杨玠听得一愣。
瞧着乔明渊年纪不大,竟已有妻室,他二十有八了都还没个家呢!
提起慕绾绾,乔明渊心情略微好转,笑道:“天启四年成婚的。”
已成婚两年了!
杨玠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