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则惜等人看来,乔明渊格外反常。
以前在平遥府的时候,他对这些邀约就不怎么热络,更别提主动去参与,但他们几人中俨然以乔明渊为首,他去,几人就跟着。
酒馆茶楼,乔明渊带着几个好友去了几次。
几次之后,白澍和林则惜就看出来了,乔明渊不是去跟那些书生们聚会讨论时局的,他摆明了是出去探听消息的。
探听什么消息?
林则惜想想都觉得好笑,乔明渊竟然还关心今科会有什么人高中,每每去的地方都是那些讳莫如深的场所。也是这时候,林则惜和白澍他们才知道,原来在京城还有这种玩法,是赌场的人出来坐庄押宝,赌今科会试会有哪些人入围。
时下流行两种赌法,一种是押姓,名“围庄”,押的是前三甲姓什么,猜对姓氏即可兑奖,像这一科考试,前三甲姓氏押得最多的是“谢”“王”“邱”“赵”“林”,因为押的人多,赔率很低,一赔一;另外有姓“许”“胡”“谈”“高”,赔率一赔二;其他的姓氏赔率就很高了,押什么的都有,最高的赔率一赔一百。围庄买的人最多,因为猜中的可能性最大,另一种叫“独庄”,得押具体哪一个人。不得不说,京城里的人神通广大,前来应考的举人少说也有四千,他们摸得清清楚楚,哪些人最有可能榜上有名,都有小道消息传播开。
独庄里押的头一名便是今年岳东那边的大才子林西澜,其次是江西省的谢赟和广平省的赵东来。他们三人买的人最多,赔率一比一。除了他们几人外,各个省上一科的前三甲也都在赌注名单上,乔明渊自然也有名。
不过,像他这样年轻的举人,押的人不多。
乔明渊开考前还给自己下了一百两的注,赌他赢,赔率是一赔五十。
听他说完,林则惜和白澍、田喜亮皆失笑:“早知道我也去押乔兄能稳上三甲。”
“是啊,多好的发财机会!”
他们觉得可惜。
乔明渊笑而不语。
他不觉得可惜,他押出那些银子,是有目的的。
不出意外的话,那一百两银子回不来了。
在会试考场上的事情,他没跟任何人说,只跟卫轻轩提了提。提了之后,卫轻轩让他别声张,再等等看,他如今就是在“等等看”。
等什么?
等几个人。
乔明渊和林则惜他们去的这家酒楼在京城非常有名,名曰“登科楼”,登科及第皆是好用意,这楼在每次春闱前后都热闹非常,光是冲着这名字去沾喜气的就很多,考完后学子们扎堆的场所,也属这里最为热闹。一来二去,这里的消费不便宜,光是喝喝茶吃吃点心,一两银子得用。贵,可架不住学子们的热情和期盼,每日里人都多。
林则惜和白澍、田喜亮肉疼,乔明渊不肉疼。
他有钱,去得起。
带着三个好友连着去了两天,光是喝茶听戏打赏就花掉了不少于五十两银子,林则惜都想批评他浪费时,乔明渊终于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林西澜和三五个好友一同来吃茶,刚坐下,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几人抬头一看,跟前站了四个青年学子,为首那个长得格外扎眼,气度很好,他拱手对他们笑:“学生是平遥府来的,这几位皆是我同窗,我们都从通山书院而来,我瞅着几位气质不俗,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请坐吧。”林西澜等人皆受宠若惊。
都是读书人,考完之后结交的朋友其实都不会有坏心,更何况他瞅着乔明渊面善,听说是通山书院的,也有心想跟他结交一二。
几人落了座,便说起今科考试来。
“西澜题答得巧妙,我跟你意见不合,多半取上无望。”林西澜的伙伴里有人说着,满脸是失落,方才他们就在聊这个话题。
林西澜摇摇头:“我不见得就是对的。”
那人道:“你是我们岳东的解元,我听你说答题的思路犹豁然开朗,你若不对,旁人更该如何破题?”
“乔兄是如何作答的?”林西澜说着转头问乔明渊。
旁边一人蹙眉道:“乔明渊……你难道是岳西省那连中四元的解元?”他方才觉得这名字耳熟,这会儿才想了起来,想起来满脸惊讶,万万想不到乔明渊如此年轻。
乔明渊谦虚的笑:“运气好罢了。”
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在座的几人方知道他厉害,连忙起身又作揖,这回交谈更欢,乔明渊也没什么保留,将自己的答题思路说了,又说了自己文章中的一些段落,那几人听得连连点头,林西澜也敬佩:“你想的这一点我没想到,似乎你的说法更为新颖。”
“你的答法更深刻。”乔明渊道。
两人一阵互推。
旁人笑道:“还给不给活路了?你们都厉害。”
“谢兄来了,也听听他的。”有人又说。
话音未落就有个二十六七的青年走了过来,他就是那三甲榜上的热门人物之意,谢赟。他显然跟林西澜已经相熟,坐下之后就跟他们聊了起来,林西澜将乔明渊引荐给他,几人一直聊到天黑才散。仿佛没有谈过瘾,又约了明日再来。
一连两日,几人都在登科楼上谈笑风生。
眼见着明日就要放榜,这一日散榜前,乔明渊别有深意的跟林西澜和谢赟说:“我与你们相识一场,两位若有难处时,不妨到西经胡同一百二十号的小院来找我。”
那小院是他前天花十两银子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