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慈父试图沿着他与莱德贝特的交感连接, 摸索到莱德贝特灵魂现在身处的空间, 顺便找到那个窥探他的人时,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从他正要接触到的地方, 一股黑色腐败的恶臭气息弥漫开来,那并不是真正生理学上的臭味,而是一种以灵魂感知, 像是置身朽坏的停尸间或者坟场的令人不悦的感觉。
随着那种针刺般的恶心感传达至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被记忆尘封的一段惨痛经历像是沼泽地发酵的气泡一样上浮至思维表层。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疾病的猛毒曾像是蝰蛇啮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浑身弥漫的黑色脓疮肿胀破裂, 里面肮脏油腻的渗液沿着身体流淌, 不仅让他象牙般的白骨变成煤烟一样黑,还渗入更深层的地方污染他的灵魂, 切断他与新获得的古神幼子尸身之间的灵性联系,他一天又一天,在痛苦的嘶喊中不断衰弱, 眼睁睁无助地看着他永生不朽的神力被死亡一口一口吞噬。
不知是他终于挺了过去, 还是别的原因,疫病在差点夺去他的全部后, 又风一般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曾与死神擦肩而过,至今残留的后遗症每天都在提醒他那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现在,那股熟悉的力量又回来了, 恐惧和憎恶穿透了他的神智。
如果再来一次……
不, 也许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尽管就差一步, 他就可以触碰那枚成长中的橡实,但慈父终究还是充满忌惮地停止试探,然后飞快地从交感连接的状态抽离。
随着他的离去,删除的历史信息就像坍塌的隧道般层层封闭,再也无法打开。正如莱德贝特会忘了他的存在,这次以后,他也就不能像今天一样,循着他们之间的羁绊找到莱德贝特。
除了慈父本人还记得,他们已经实实在在成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伊薇特在尖锐的疼痛中回过神,却愕然发现尤利西斯正咬在她手腕上,更奇怪的是,她被咬的感觉并不是人类整齐的两排牙齿那种钝痛,反而像是被四枚尖锐的针刺入皮肤。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空间里奇怪的人形剪影和黑白旋涡又是什么东西?
一系列的疑问在她脑海里打转,然后尤利西斯那边却动了。
他飞快地将自己的牙齿从伊薇特的血管中拔|出来,之所以使用“拔”这个词,是因为只有它才是最准确的形容。
尽管他已经很迅速了,但伊薇特在一瞬间看到在他本来犬齿的位置,两根细长的牙齿在向上颚折叠,极快地藏进尤利西斯的薄唇后。
那对牙真是又尖又长,很容易与一般的猫科或者犬科动物相区别开,和它比起来,任何猛兽的牙也只能算是倒三角形,更何况它还像是注射器一样,呈现半透明的中空状,又如钩子般往里弯曲,以至于他在把手腕从牙齿上摘下时,不得不先往嘴的方向再送一点才能松开。
让人联想到蛇的怪异牙齿。
他是在向自己血管内注入了什么东西吗?伊薇特注意到,一闪而逝的牙尖上还挂着一滴颤动的涎液,想必一定有同样的东西刚刚通过中空的怪异牙齿进入了身体。
但不知为什么,尤利西斯却紧接着吸了几口,把伤口处的血液吸出来吐掉。
“爵士先生?”
“先离开这里!”
“有那么急吗?这里的收尾工作怎么办?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伊薇特能够感到,刚才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沿着莱德贝特留下的剪影接近她的屋宅,但很快又退走。
“先解决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至于别的……在路上有更多时间可以考虑。”
“那我们是不是最好先去镇上写封信……”
“没时间了。”尤利西斯认真地盯着她,仅仅片刻又闪烁着移开,“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生病,我想应该是高烧发热,然后失去神智,必须找一个地方接受治疗。”
“咦?”也许是得到了源质的关系,伊薇特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没有生过病,突然被告知了这个消息还有些不适应,“如果是小病的话,爵士先生的能力不能治疗吗?”
“我的能力是生息之力,用含有生命元素的血液治愈伤口,并不仅仅只对人类有效,也可以作用于动物和细菌,换而言之,病菌接触到我的血,也会爆发性地增殖。”尤利西斯说话的时候,手上没有一刻停顿,立刻从旁边的民居找到一辆轻便的双轮马车。
“可是,”这几段对话的跳跃幅度太强,伊薇特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从哪里感染的疾病?因为蜂蛰吗?还是这里的水不干净?病症的源头来自什么地方?”
“……来自我。”回答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落叶。
……
在末日之钟的不可思议回廊内,两位成员从各自刚在呆的地方走了出来,在穿过几条错综扭曲的通道后,由于他们同样的目的地,两人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起。
“早上好,戈蒂耶。”一位留着精心修剪的小胡子,看起来像是时髦花花公子一样的男人微笑着打招呼。
他搭话的被称为“戈蒂耶”另一名成员面色红润,虽然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却精力充沛,他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洪亮:“今天可谈不上好,瓦伦丹,我的研究正进行到重要的时刻。”
看得出,戈蒂耶虽然没有直接发牢骚,但他对慈父的召集令仍有些抵触。
“怎么,还在研究你的符号学?”
“我刚得到一本两百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