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医生都知道这一点吗?会不会有人因为不了解而使自己意外中毒呢?”
“我想不会, 就连中世纪的巫医都知道它的药理,况且我还只是一名外科医生呢。”
那就奇怪了,一位自称是医生的人却因为过量颠茄汁入眼而失明, 如果他不是骗子, 难道真的只是个病人?
伊薇特又问了关于羽毛、天鹅等意象是否在医学里面有别的含义, 食尸鬼医生却摇头告诉她超出了自己理解的范围。
“那么, 关于沃尔特·莫尼斯博士,我记得你曾经在巴黎协和广场与他合作过‘死者复生’的试验,作为莫尼斯博士的助手,你现在对他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学者、考古学家、灵媒之类的职业是组织的重点注意对象,虽然伊薇特认为莫尼斯博士看起来很值得信赖, 既然想起来了还是随口问了一下。
“他是位很博学的人, 我所经历过的最幸福的事就是被您从尘世的浊流中捡起,让我得以进入您的圣所。倘若要现在的我评价过去罪恶的一生,那么俗世中唯有一件事还能让我稍微激情澎湃——那就是与他那次充满戏剧性的合作。莫尼斯博士主要研究脑科和神经学,但他对外科也有很深的造诣……至少是了解, 我们用从圣婴公墓非法获取的灰色领域尸体先进行过预演,这样才能在刽子手刚把乱党头颅砍下、器官生机还没完全丧失的时候, 将人头和一只圣伯纳犬的血管和神经缝合在一起。
当时我还年轻,学到的东西也仅限于剖腹缝合、断肢缝合之类粗浅的手术。巴黎处死谋反乱党的机会很多,可这样的事毕竟违反大多数人认为的道德伦常, 如果我们失败哪怕一次, 那么不仅是我, 就连莫尼斯博士的声誉也将受到打击,想再次说服宫里的贵人继续支持我们的试验就不太容易了。
莫尼斯博士给了我很多鼓励, 还和我交谈了好几个晚上, 我发现他对人体组织结构的理解甚至不输于我的导师。拜他所赐, 我很快掌握了人类脖子断面处的结构,否则当天的正式手术一定会失败的。
接下来,他还将大部分荣誉让给了我,很少提及自己在里面的贡献,当时巴黎的报纸甚至把我的名字写在他前面,我认为他是一名不热衷名利、对学术有着卓越追求的谦谦君子。”
食尸鬼医生给了莫尼斯博士很高的评价。
身为脑科和神经学专家,却对解剖学有深刻造诣吗?看起来有些可疑,但巴黎毕竟是解剖学的圣地,如果莫尼斯博士在巴黎活动过一段时间,也很难从这方面断定他有问题。
她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海面上的灯塔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而船灯则稍小一点,它们在起伏的黑色波涛中夜航,她甚至能听到海浪拍击木制船身的声音。
无垠的大海,就像是辽阔的沙漠,只有她所在的孤岛,焕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银河繁星闪耀,灿烂的星光勾勒了岛上植物茂密的轮廓,就像一只充满力量、正在蛰伏的野兽。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
它的眼睛在哪?是星光?是森林?还是灯塔?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或者说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经历。它来自超凡者异于常人的感官,仿佛有一只超越现实的无形之手,猛然攫取了她的思想。
不,我现在身处我的房间,我是安全的……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舌尖尝到了一股淡淡的盐味,真实的感官刺激使得表皮世界在她视线里逐渐变得清晰。
带着盐粒的海风是咸的,她久久暴露在风中的头发和皮肤都变得有些发黏。
自己到底凝视窗外的夜色看了多长时间?
……
在达菲尔德岛不远处一串岛链上,一位年老的灯塔看守员刚结束晚班的工作——将被煤烟熏黑的玻璃擦拭干净,并涂上保持透明度的甘油,防止玻璃起雾,保证船只尽可能在远处就能看到灯光。
灯塔坐落的地方是一处无名的海岛礁,即使白天看着也不太显眼,晚上就更加难以辨识,更何况涨潮的时候它还会被海洋淹没。无论哪种情况,对不熟悉这带的过往船只都是致命的危险,直到灯塔修建以后,发生的海难才少了一些,但这也意味着看守员责任重大,每天要在黄昏和黎明两次爬200多级阶梯到顶部,点灯和灭灯,除了一周一次送食物和水的补给船之外见不到任何人,而且全年无休——除非他能找一个信得过的顶班人。
灯塔看守员是一位退伍一等兵,这是社会上被认为值得信任的属性,因此他得到了这个职务,尽管生活像是苦行僧,总归算是一份年老体弱者也可以胜任的轻松工作。
一位老人孤零零守着灯塔,如同坐牢一般,确实太寂寞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对于今晚突然出现的访客——一位在黄昏时乘坐小舟从主岛而来,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客人,他并没有任何疑虑。
尽管顽固暴躁的退伍兵是拿着□□走出自己位于塔底的小屋的,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并大声叫嚷着警告对方不要打什么歪心思。作为真正上过战场的男人,他警惕性非同一般的高。
然而见到那位老先生后,他却骤然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是如此儒雅温和,洁白的髯须看起来就经过精心修饰,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不正派的坏主意呢?
“能进去坐坐吗?”莫尼斯博士像访问一位老朋友似的熟稔问到。
“当然可以,没问题,先生,尽管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