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骨碌碌,压过夯土地面,从车厢内,传来问答的声音。
“道器之分何如?”
“形而上之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此为何解?”
“大道无形,故旧形而上,器用之物为有形,是为形而下。”
“该当如何?”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心怀大道,时时自勉!”
书生问的急,方斗也回答得快。
一问一答,接连走了几个回合,方才停下来。
旁边红鸾手捧茶碗,看得满眼泛光,方斗的进步太快了,已经超出她的水平。
许久,书生严思贤悠悠叹道,“我今日方知,学而无涯的道理,到现在,我所学有限,已经教不了你!”
不得不说,方斗是他生平所见,最出色的读书种子,甚至只有传说中几位先辈,才能与之相比。
只可惜,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严思贤明白,方斗心不向名教。
就拿道器之辨来说,方斗只想掌握形而下的名器,却不想归于名教大道。
“可惜,太可惜了!”
这时候,方斗起身,“严兄,这段时间,你将学问倾囊相授,在下感激至极,愿意夫子称之。”
“使不得,使不得!”
严思贤连连摆手,“我学问有限,当不得你的老师!”
“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请受我一拜!”
严思贤被按住,强行收了方斗一拜。
他心想,方斗不忘礼数,说明这段时间的教导,对他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方斗,喝茶!”
红鸾快步上强,有些心疼,“天没亮就开始读书,一口水也没喝,嗓子早就干了!”
方斗接过茶碗,“给严老师也来一碗!”
突然,马车停下来,一旁布帘掀开。
“前面是苦水桥,风大浪大,各位小心些,请下车行走!”
方斗、红鸾和严思贤,下了马车,见到钱员外早已等候多时。
“几位,苦水桥不比其他地方,有时候风浪来了,马匹都能冲走,咱们抓着栏杆步行,比较保险!”
严思贤听到苦水桥三字,顿时来了兴致,开始引经据典。
“我在书上见过。”
“原本这条河水恶浪凶,三天两头吞没行人渔夫,以至于阴雨季节,浪花中白骨翻滚,传出鬼哭狼嚎之声!”
“后来当地百姓捐钱,兴建了这座苦水桥。”
“但是,接连修了十几年,始终不成,接连上百次,都被河水冲垮!”
“正因如此,才有了后来惊世瞩目的一件义举!”
“本地有义民李二,捐出自家一双子女献祭,终于平息河水。”
“桥梁建成,取名为‘苦水桥’!”
严思贤说的摇头晃脑,“乡野小民,不识经书大义,却能舍小我为大我,足见当地官府教化之功。”
红鸾脸色有些不好,低声问方斗,“献祭指的是?”
“活埋!”
方斗指着桥下,“活生生的孩子,埋在桥梁下面,永世不得超生!”
“呀!”
红鸾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打生桩,老百姓也是没办法了!”
钱员外出来解释,“我当年做生意,曾经过此地,当地百姓苦啊!”
“河水每年涨几十次,不仅沿岸田地种不了,来往行人也有生命之危。”
“当年要建桥,许多家里穷得只剩半条裤子的百姓,将米缸最后一点米刮出来捐了,咬着牙也要将桥建成。”
“建桥哪有那么简单,失足落河、被恶浪卷走,死了不知多少人。”
“每次刚要建好,桥就塌了,多少人绝望得日夜痛哭!”
“知道后来,有高人指点,要以童男童女献祭,化解此地煞气。”
“后来果然成了!”
听钱员外说起这段往事,几人都默然了。
方斗来自的时代,破除封建迷迷信,类似情况早已灭绝多年,没想在这里见到了。
红鸾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本以为身世可怜,但想到那对无辜的孩子,活埋桥下,永世不得超生,心中悲伤起来。
严思贤沉思片刻,“舍小我,成就大我,这是牺牲啊!”
“只是,这般野蛮落后的活祭,自当扫除,等我考上科举,主持一方,必定扫除所有顽疾!”
钱员外望着不远处,阴云笼罩下,苦水桥像是蛰伏巨兽,下方恶浪滚滚,飞得高的,几乎冲上桥面。
桥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很是滑脚,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个行人。
“咱们都小心些。”
“听闻以前,有人乘坐马车过桥,连人带马车,被冲入河中,捞出来都泡浮肿了!”
方斗带头,钱员外、严思贤跟在后面,红鸾被护在中间,抓着护栏小步子往前挪。
桥上湿滑,扑面而来都是细碎的水珠,令人呼吸困难。
身旁脚下,是滔滔河水,磨盘般挤压冲刷,哪怕再好的水性,落下去也活不成。
突然,桥面上一团绿光闪烁。
不祥之感浮上心头,方斗急忙大叫,快往后退。
绿光来的飞快,眨眼间扑倒面前,现出本来面目,俨然一头人头牛身的怪物,正是牛鬼。
牛鬼双蹄抬起,朝着方斗胸口猛砸,四周细雨打在身上被溅开,俨然是实体。
方斗身周绽放金光,披着大金袍,双爪向往,和牛鬼对了一记。
轰隆隆,桥上雷霆炸响,方斗往后倒飞出去,牛鬼站在原地不动。
钱员外、严思贤和红鸾,刚